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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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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章节

引子 残章
第一章 镖局的千金小姐
第二章 烫手山芋
第三章 纷乱之夜
第四章 饵与钩子
第五章 鱼和渔翁
第六章 富贵无命
第七章 窥秘
第八章 一对儿寡妇(上)
第九章 一对儿寡妇(下)
第十章 出行
第十一章 风雨大作
第十二章 摧花盟
第十三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第十四章 逐影
第十五章 迷情
第十六章 董老爷的决定
第十七章 洞房花烛夜
第十八章 春宵一刻两千金
第十九章 百密之疏
第二十章 魏夕安与危险
第二十一章 影子
第二十二章 血溅三尺寒
第二十三章 情非得已
第二十四章 一屋一世界
第二十五章 困兽
第二十六章 众
第二十七章 出镖
第二十八章 黄雀一入婚门深似海,回头已是百年身
第二十九章 织网者
第三十章 冷月弱柳
第三十一章 影缭乱
第三十二章 迷境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四章 鏖战
第三十五章 凰斗凤
第三十六章 牲
第三十七章 对质
第三十八章 二小姐和三小姐
第三十九章 夕阳垂暮
第四十章 怒剑清鸣
第四十一章 清者易浊
第四十二章 老而弥坚
第四十三章 孔雀洗翎
第四十四章 残暮碎语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六章 春宵淫饵
第四十七章 杨花水影
第四十八章 凶牙毕露
第四十九章 零落成泥
第五十章 血漫青天
第五十一章 迷途无路
第五十二章 羽败翎散
第五十三章 牝鳞逢难
第五十四章 艳花伴影
第五十五章 静潭隐流
第五十六章 雨冷刀寒
第五十七章 曲终笛断
第五十八章 涟漪再起
第五十九章 惊坠九泉
第六十章 冥途真幻
第六十一章 明闯南道
第六十二章 无颜之血
第六十三章 窃香夺玉
第六十四章 净雨初尘
第六十五章 纳阴绝阳
第六十六章 破荒溅血
第六十七章 孤魂独盼
第六十八章 涤尘烟雨
第六十九章 絮定魂飘
第七十章 天无二道
第七十一章 幽冥太极
第七十二章 以逸待劳
第七十三章 江涛汹涌
第七十四章 素舒清辉
第七十五章 敝笱在梁
第七十六章 鬼蛇出洞
第七十七章 纤云弄巧
第七十八章 骤雨传恨
第七十九章 凌虚暗渡
第八十章 夜风寒露
第八十一章 游魂暗鬼
第八十二章 离壳金蝉
第八十三章 采石剖玉
第八十四章 映夜青莲
第八十五章 焚经灼血
第八十六章 天道仇勤
第八十七章 蕊寒香冷(上)
第八十八章 蕊寒香冷(下)
第八十九章 折花掠影(上)
第九十章 折花掠影(下)
第九十一章 龙潭初潜
第九十二章 血光之灾
第九十三章 刀残中宵
第九十四章 拨草屠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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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逐形
第六十九章 絮定魂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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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爷……你行行好,高抬贵手,饶了奴家吧。奴家来生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也要报您的大恩大德。”

阿璃婉转哀泣,娇躯瑟瑟发抖,也不知在洗翎园中受了什么惊吓。

那汉子满腔火气尚未泄净,反手又是一掌掴在她红肿面颊上,将她打的腾空飞起,摔进无人可见的死巷之中。

乌云稍散,昏黄月光照下。

阿璃的外袍反卷起来,露出了一双润白修美的玉腿。她那绸袍之下,竟是完全赤裸的。

她眼珠转了一转,双手抱着胸前,依旧哆嗦不停,却不去将袍脚放回,反而曲起左膝,叫那曼妙曲线,暴露的更加彻底。

聂阳藏身于斜角飞檐之后,看得并不甚清楚,一时判断不出这是否又是陷阱,便紧盯着那汉子动作,反握剑柄伺机待发。

阿璃毕竟是不论字辈的花魁,裸腿一亮,顿时便吸住了那男子目光。那娇美玉足虽沾了些泥沙,却依旧不减魅色。她一边斜眼瞄着那男子滚动喉头,一边将右手伸进袍中,也不知握住了什么。

“臭婊子。勾引老子是吧?”

黄姓汉子心头燥热,方才被打断的淫欢重上心头,他退后两步看了一眼,确认无人进巷,吞了一口馋涎落肚,大步走了过去,“大老板只说不让你逃了,可没说不准动你。你识相的,乖乖听老子的话,今夜回去,我只当你没有跑过。否则……哼哼,别怪老子一刀一边,把你这双骚腿剁了留个纪念。”(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tore)

阿璃颤巍巍低下头去,泣道:“大爷饶命,奴家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那汉子淫笑着将单刀夹在腋下,双手一扯,便把裤腰褪下,露出茸茸黑毛内硕大一只伞菇,“让大爷好好尝尝你伺候那公子哥的本事,弄的大爷畅快了,给你在大老板前面说两句好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阿璃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哀婉道:“大爷,您可要为奴家求情啊,不然被您抓回去,定然是没有命在了。”

“少废话,老子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你呢?别他娘的装黄花闺女了!”

大概是觉得夜长梦多,那汉子有些焦急,弯腰扯着阿璃乌发,将她直接提起,一张楚楚可怜的芙蓉娇颜,硬被他按在臭哄哄的胯下。

阿璃右手依旧伸在怀中,左手抱在胸前,掩饰住内里动作,挪动双膝,将双足垫在臀下,就这么跪在男人面前,微微昂首相就,细嫩丁香自唇中吐出,轻轻触着那颗菇头。

“少来花样,你要是敢咬一口下去,我就把你细细剁成臊子,包了包子喂狗。”

看她缓缓拢唇将紫红龟头吞入口中,那汉子心中还有些忐忑,连忙出声威胁。

阿璃浑身一颤,含着他的头儿摇了摇头,含含糊糊道:“奴家不敢。”

自小训练来的手段,自然不是庸脂俗粉可比,嫩舌柔唇不过才在阳具上走了十几个来回,就已叫那汉子快活的通体酥麻,一根巨物顶着她上腭一跳一跳,涨的发痛,直恨不得捅进她喉管里去。

阿璃自然了解男人心性,唇瓣前后吞吐几次,小舌微沉,勾含阳根下沿那根麻筋,顺势挺着颈子往前一伸螓首,湿软柔滑的小口,竟将整根巨棒一气吞下。

换做常人,早已呕吐呛咳,可她仅是微蹙峨眉,细嫩的脖颈微微发胀,把一颗圆滚滚的硕大头儿,硬生生含进了咽食饭菜的狭小腔口之中。

那一处软肉夹吮有力,真是无比销魂。这等状况之下,阿璃仍能勉强移动小舌,颊吸唇嘬,丝毫不落。

这一手功夫教那汉子禁不住低哼起来,快活的背筋僵麻,连腋下的单刀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眼见便要一泻如注之际,那汉子突的警醒过来,一把推开阿璃的头,气喘吁吁道:“你这婊子好厉害的嘴巴,差点给老子嘬出来。要是被人知道有这么好的机会却只弄了嘴巴,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起来,给老子去墙边站着,把屁股撅好。”

阿璃娇喘着抬起左手,擦去唇角狼籍口水,颤巍巍站起来,双膝一软又险些跪下,嘴里连声道:“对不住,奴家脚麻,这……这就去站着,给大爷撅屁股。”

墙边昏暗的多,阿璃右手这才从怀中掏出,双手一提,将那袍子拉到了胸腹之间,在身前捧住,跟着弯腰靠在墙上,将脸抵着左臂,纤腰一沉,将粉白浑圆的屁股高高昂了起来,娇吟道:“大爷,奴家……奴家等着您呢。”

那汉子抹了一把额上汗水,大步走了过去,双手捏住两瓣雪臀,便将沾满口水的巨物送到她胯间,一边往那尚无蜜露琼浆的干涩花唇之间上下磨蹭,一边淫笑道:“婊子就是婊子,头天还寻死觅活的非要见那傻少爷,这到了真要紧时候,还不是自个儿就把屁股翘起来了。”

趁着口水未干,那汉子微微矮身,对准了细嫩腔口,猛地用力一挺,粗黑硬长的一条凶物,一股脑捅进阿璃娇软细嫩的身子里面。

“啊!”

一声痛哼,阿璃整个人被顶的向前一扑,脸颊压在墙上,股间胀痛欲裂,好不难过。

男人这边却是痛快至极,双手掐着阿璃纤细柳腰,疯兽一样拱耸着结实臀部。

他这等打手护院,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这般玩弄如此美人,身上快活,心底更是喜悦万分,硬如生铁的棒儿一通翻搅,直恨不得将那紧密花洞肏穿透底一般。

阿璃初时咬紧牙关强行忍耐,渐渐有了稀薄淫露泌出,总算好受了些。她蕊芯被董剑鸣几次三番采吸,早已酥软如泥毫无防备,后面男人大起大落夯了几下下去,便撞的她胸闷背紧,滋的冒了一股残浆出来。

无奈她正是油尽灯枯之际,这一股稀浆冒出,也仍是杯水车薪,男人抽送之间,依旧磨的她刺痛难忍,顷刻间,四下腔肉便红肿起来。

肿胀嫩肉一经磨蹭,更是刺痛难忍,加上男人动作粗暴,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只顾着自己爽快,真叫她重领了一遭破瓜之苦。忍的她满头香汗,咬破樱唇,左手生生抠进了土墙之中,才没高声痛呼出来。

“哦!哦噢!”

那汉子死命挣了几挣,臀股用力一推,将黑黝黝的阳具尽根塞到那白嫩嫩的身子里,一抽一抽的射了。

热精照着心儿一浇,阿璃连忙哆嗦了两下,强撑着从鼻后哼出一线腻人娇吟,讨好身后的禽兽。

那汉子心下大悦,竟有些不忍就这么回去,揉着阿璃粉团一样的屁股,淫笑道:“你这婊子真他娘的够劲,就这么送回去,让人怪舍不得。”

阿璃股心暗暗用力,膨酥穴心一小口一小口的吮着渐软肉龟,爽的那汉子呲牙咧嘴,抖了两下,几乎泄出尿来。

虽然不舍,总还是要带回去交差,那汉子搂住阿璃结结实实的亲了两口,笑道:“行了,别怕,老子回去一定给你求情。就冲你下面那张嫩嘴儿,大老板也不舍得杀你。”

“啊哟……奴家被大爷弄的腿都软了,大爷劳神,可扶着点奴家啊……”

阿璃才转过身,双腿便是一软,娇哼着倒入那汉子怀中。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男人自然乐得抱个满怀,怎知道笑声还未出口,就觉心口一阵刺痛,浑身的热血,一瞬间便冷澈如冰。

“你……你这贱人……竟敢……竟敢……”

他踉跄退开几步,胸前多了一柄匕首,直插没柄。

阿璃跌跌撞撞的闪到一边,抢先把落在地上的单刀抱在怀里,颤声道:“我……我不想的,你别过来,我……我不能回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那汉子垂死之际凶性大起,长号一声扑了过来。

阿璃那里还有力气挥刀,吓的将单刀向那汉子一丢,转身便跑,无奈股间一阵刺痛,脚下绊了不知什么东西,啊呀一声惊叫摔在了地上。

还没起身,就被那汉子一扑压在身下,一双大手紧紧卡住细嫩脖颈,死死向里收紧。

阿璃涨红了脸,拼命踢打着双腿,屈膝顶着男人的背,却丝毫不见效果。

她双目翻白,手足渐渐无力,眼看要被这般掐死之时,突觉颈上力道一松,那男人软软倒向了一边。死里逃生,她也顾不上看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不由得扭向一边,一边大口的喘息,一边呕吐起来。

连胃里的酸水都呕了几口出来,她总算是渐渐清醒过来。

接着,她便看到了聂阳。

阿璃与聂阳本就只有一面之缘,此刻夜色深沉,他又背对昏光,面目难辨,她根本认不出是谁,也猜不出来人所图何事,只有强作镇定,柔声道:“多……多谢这位大侠仗义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敢问……高姓大名,来日定当为您立上一尊长生牌位,日夜祈福。”

“不必,我消受不起。”

聂阳淡淡答道,俯身提起那黄姓汉子尸身,丢到那堆竹筐后藏好,才回身道,“你只要好好答我的话,就算是报答我了。”

阿璃凝神细看,这才认出聂阳,连忙抬手掩住口中惊呼,心中一慌转身便想逃走,但跑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一样顿住脚步,缓缓回身道:“您……您是公子的姐夫?”

知道她所说的公子必定是董剑鸣,聂阳点了点头,道:“我是有那么个想杀我的小舅子没错。”

阿璃轻啃唇瓣,目光来回游弋,像是在苦苦犹豫该不该说,“聂……聂大爷,妾身……妾身……”

聂阳皱眉道:“你若有话,就快些讲,这里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阿璃深深吸了几口气,却还是说不出口,反而双手抱头,痛苦的蹲了下去,呻吟道:“聂大爷……不是妾身不说……实在……实在是,大老板的手段……厉害……我的头,好痛……”

看来,这些青楼孤女自小便被控摄了心神一说,并非谣言呐。聂阳微一权衡,心道洗翎园探查起来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活口,不妨先带回去再说,“你先停下,别再想令你头痛的事。把身上整好,我带你离开。”

阿璃点了点头,将凌乱袍子整顺,又将兜帽戴在了头上。

不愿在巷中七折八绕,免得又不知哪里蹦出几个洗翎园的好手,平添是非,聂阳直接将阿璃打横一把抱起,跃上旁边货仓屋顶,径直往云盼情和聂月儿等待的地方去了。

“哥,你去了这么半天,就带回一个……一个……一个姑娘?”

险些将婊子二字说出,聂月儿满心不快,指着阿璃便道。

匆匆交代了一下始末,一行四人便匆忙向大家落脚的村子赶去,阿璃身子孱弱不堪,坐在聂阳马前几乎是搂在了聂阳胸口,自然惹了聂月儿痛处。

云盼情接道:“聂大哥带出来的,想必是洗翎园的重要人物,自然有他的打算吧。”

聂阳道:“是否重要,现下也说不准。能得到多少消息,要看芊芊的本事了。”

聂月儿脸色变了几变,没再开口,云盼情则问道:“你说这花魁本是董剑鸣的妾室,那按说应该在洗翎园中地位颇高,怎么会沦落成如此模样?”

阿璃上马之后便昏睡过去,只是溺水一般牢牢抓着聂阳衣襟,自然无从回答。

聂阳思忖道:“按常理推测,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是董剑鸣出了什么变故,她作为亲眷,遭了殃及;要么是她不知为何开罪了董剑鸣或大老板,失了地位。

不论哪个,能叫被催心术迷惑了心神的人下定决心逃跑,必然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我也听她说了,她若是回去,必定只有一死。”

“什么人!”

马匹才到村口,暗处便传来几声呼喝,闪出六名黑衣短打的彪悍青年。

聂阳只有勒住马缰停下,同时握紧了腰间剑柄。

其中一人似乎这才看清了聂阳面目,长出口气道:“原来是聂兄弟回来了。这几日兄弟们都有些紧张,若吓到各位,真是对不住了。”

说罢呼哨一声,六人齐齐遁回暗处。

看来,多半洗翎园已将天道激来,天道核心本就都是些身份不明的人物,如意楼处在明里,自然只有千万小心。

聂阳向着护卫们隐身之处拱了拱手,继续前行。

回到原本落脚之处,总算又见到了慕容极,他看起来略显疲惫,不过见到聂阳后,还是稍感振奋。

只不过,田芊芊却不在。

这些时日之中,慕容极与董诗诗和田芊芊二人商议之后,将人员重新进行了安置。聂阳的三名家眷连同绿儿一道,被送到了村中更为隐秘的一户人家藏身,与此地有地道相通,留了身量近似的女子改换妆容住进他们原本房间,以防万一。

顶替在董诗诗房中的,正是赵雨净。花可衣已经不需要她再看守,她一个初出江湖的迷蒙少女,如何斗得过心机百出的花寡妇,刚过一天,便叫花可衣骗了个空档,逃之夭夭。

不过花寡妇内伤极重,十天半月之内,是无力兴风作浪了,聂阳本也不愿再对她下手,索性由她去吧。

最糟糕的消息,却是来自那帮了他们不知多少忙的赎魂玉手。华夫人为好友阴郁数日后,给柳婷留了几副安胎药方,便毫不犹豫的启程上路,北归而去。而且据慕容极所说,华夫人此次动了真怒,昔年狼魂中有几人私下欠过她的人情,她这次北归之前,特地走了一遭朗珲钱庄,送出了几条消息。

华夫人身为狼魂认可的家眷,在朗珲钱庄中的地位自然极高,慕容极想要拦下消息,也是无计可施。

也就是说,聂家的家事变成狼魂公仇所剩的时间,绝不超过四十天。四十天,已足够朗珲钱庄将消息送去远在西域的万凰宫中。

“聂兄,依我看,此间纷争,还是全数交给燕堂主他们,咱们尽快动身离开,再想办法将邢碎影引出来吧。你得谢前辈指点,武功大进,又有聂姑娘云妹子两人从旁协助,胜算比之前已高出不少,不要耽搁在这里了。”

慕容极显然已做好了决定,才如此说道。

聂阳却一口回绝,道:“本就是我惹来的麻烦,岂能拍拍屁股就走。更何况,不与董家彻底做个了断,今后我也无法安下心来。与邢碎影真正斗上之时,我不想还有后顾之忧。”

知道他自报仇起就存了舍生忘死的心思,自然不愿留下什么心事悬而未决,慕容极也不好勉强,只好道:“那也好,不过现在情势古怪,咱们也不便妄动。”

他皱了皱眉,显然还有些许想不通的地方,“照此前来看,董浩然应该还顾及着董家姐妹,那按道理,他应该不会真心向咱们出手才对。所以我先前猜测,董凡激来天道,既有坐收渔利之心,也有帮你巩固与如意楼关系的可能。如果那样,他应该会暗地向天道出手。”

“实际上呢?”

聂阳听出了慕容极话中含义,问道。

“实际上,他却趁着如意楼谨慎防备天道的空当,办了一件大事。”

慕容极轻叹口气,道,“这件事,他显然已谋划许久,此次一蹴而就,待我们发觉之时,已经晚了。”

“慕容,到底是什么事?”

“你可还记得邱明扬死前交给你的全副身家?”

聂阳皱眉道:“记得,不过我对那些毫无兴趣,还不如转给你们。”

慕容极苦笑道:“现在,那张纸已经毫无意义了。中原四大镖局的名号,今后再也不必分开了。四家镖局,已经正式统为一家,成了中原镖局。你能猜出,这中原镖局的大老板是谁么?”

聂阳着实吃了一惊,道:“董凡?”

慕容极摇了摇头,道:“是董剑鸣。”

王盛威,邱明扬都已惨遭不测,亲信弟子也死伤殆尽,留在镖局之中的,多为寻常镖师和家眷妇孺,许鹏生死未卜,但显然已是凶多吉少,四家之中还留有实力的,也只剩下了浩然镖局。虽然少了邱明扬的那张关键字据,可凭龙十九的手段,再变出一个邱明扬来也并非难事,又怎会因此受阻。

按慕容极所说,三家的子嗣也都齐齐暴毙,没了主心骨的一班弱女子,自然对此后的命运逆来顺受。据说三家还有几个稍有姿色正当妙龄的女儿,也已被董凡送入洗翎园,开苞接客了。

这其中,龙十九想必居功至伟,她的易容术和五罗媚颜心经,对付那些寻常百姓,无疑是手到擒来。

如此看来……董浩然费尽心机,莫非就是为了替自己的独子留下一份基业么?

事实很自然的推出了这个结论,可聂阳却总觉得隐隐不妥,就像此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一般,简直就是在引着众人,去认定幕后死而复生的董浩然。

“没想到,捡回的这个花魁,到恰好派上了用场。洗翎园的事情咱们所知甚少,就看这个叫阿璃的姑娘能说出多少了。”

聂阳看了一眼旁边竹椅,阿璃面色惨白的靠在上面,人已醒转,正惊疑不定的望着屋中众人,唯有看到云盼情的柔和笑脸时,才略感安抚的平静了几分。

“从这里到芊芊姐那边,还要走地洞么?”

云盼情跟着慕容极走到柴房,看他搬开柴垛,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盖,不由得皱眉问道。

聂阳微笑道:“你和月儿去房中休息吧,人多反而不便。来,把阿璃交给我。”

云盼情侧目看了一眼聂月儿,立刻乖乖将阿璃交给聂阳背上,笑道:“那我就和月儿姐姐一道去睡了。你们两个就辛苦受累吧。”

月儿张了张嘴,接着想到答应过了听哥哥的话,便又抿紧红唇,气鼓鼓的瞪着聂阳背上的苗条娇躯。

云盼情扯了扯她衣角,柔声道:“月儿姐姐,过去要钻地洞不说,你见了那边的姐姐们,一口一个嫂子叫过来,不觉得累么?还是和我一道休息去吧,好不好?”

月儿这才不甘不愿的说了句:“嗯,走,云妹子,咱们歇着去。”

慕容极下到地道之中,点燃了火把照明,看二女离开,才笑道:“聂兄,你这妹妹,可比董二小姐还会吃醋啊。”

聂阳苦笑道:“她毕竟是我妹妹,这等玩笑,还是少开为妙,被她听到,又要生些闷气。”

慕容极领在前面,这地道并不宽敞,仅容得下人弯腰前行而已,说起话来,还带着憋闷回声,“聂兄,有些事,总归是躲不过去的。江湖上并不是没有非亲兄妹成婚的先例,聂姑娘的问题,不也是你的后顾之忧么?”

聂阳默然片刻,轻叹道:“你说的不错。”

背着阿璃在这种地道行走实在不便,聂阳只好转而将她横抱怀中,地道狭窄,为了不碰头脚,阿璃只好将身子紧紧蜷起,额角抵着聂阳胸侧。这种姿态自然是无比亲昵,聂阳呼吸之间,都尽是她身上的女子汗香,这等狼狈情形下依然有如此诱人的幽香魅惑,不得不暗赞洗翎园的手段过人。

一时无话,少了分神凭靠,怀中那软香玉体登时便成了一桩麻烦。

薄薄一件黑袍,丝滑清透,手掌搂在腿弯肋下两处,几乎与触到裸躯无异。

阿璃肌肤极为滑嫩,娇躯好似润腻软玉,隔着那层布料摸在手中,令人极难克制心底渐生的遐思绮念。

聂阳初时还不觉有异,随着欲念暗涨,竟突觉腹中一阵细微刺痛,还以为是阳脉断阻内息滞涩,连忙运气调息,不料内力才自气海行至丹田,就感到胸腹间一阵热血鼓荡,耳中阵阵轰鸣,一霎间欲潮汹涌勃发,恍惚之下,竟险些将怀中阿璃衣袍撕开。

他连忙稳定心神,唤住慕容极道:“慕容!火把给我,你……先帮我接下阿璃。”

听出他语调异样,慕容极连忙回身换手,火把交接之际,他凝神看了一眼,火光下聂阳双目赤红,满额冷汗,神情间隐隐透着狂态,“聂兄,你没事吧?”

腹中刺痛一闪即逝,可随之而来的熊熊心火却让他毫无办法,只觉浑身血脉贲张,连慕容极的话音都显得愈发遥远,视线变幻游弋,始终离不开阿璃露在外面的那段白嫩小腿,他心中大感不妙,颤声道:“怕……怕是阴火反噬,慕容,我若是无法自控,你……你就将我制住。千万……莫要手下留情。”

自断阳脉之后,九转邪功的负面影响一直未曾发作,本以为仅剩的反噬隐患大可以应付过去,却没想到是如此猛烈的心神冲击,那一个恍惚之间,对女子肉体和甘美阴元的渴盼几乎将他脑海填塞满溢,甚至比邪功蠢动之际对采吸内力的急切还要强烈数倍。

难道……这就是要将九转邪功运转如意的代价么?聂阳紧咬牙关,拼命去想些闲杂旁事,单手扶着洞壁,无论如何不敢再去看一眼阿璃。

饶是如此,他依然费了足足一刻功夫,才气喘如牛的压制下来,浑身大汗淋漓,简直如从水中捞起一般。

“聂兄,好些了么?”

继续前行,慕容极不敢再将阿璃交回给他,抱着她领在前面,也不回头,直接问道。

聂阳暗暗调运探查,经脉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苦笑道:“确实不似以往,现今到不必担心走火入魔,可这滋味,也并不好受。”

他想了想,自嘲道,“简直好似吞了一把春药下肚,还要纯靠着心智压抑下去。一分伤人,九分伤神。”

“比起走火入魔的情形,总要好些吧。”

慕容极微微一笑,宽慰道。

聂阳微微摇头,叹道:“我没料到,自断阳脉后的阴火反噬,竟会强猛到如斯地步,真说不好,这一步到底走的是对是错。”

慕容极笑道:“你既有家眷在侧,应付这种隐患,终归容易许多。再说,你如今也已不在乎对错,不是么。”

聂阳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下来。

有许多事,他确实已没有余裕在乎。

算脚程,他们三人已经走出十余里远,看来董诗诗她们的藏身之处,已不在原来的村落之中。

慕容极停下步子,仰头望了一眼,道:“到了。”

他不敢让聂阳再碰阿璃,便让她扶墙站好,自己沿阶而上,小心的推开顶上一块方正铁板。

阿璃身子晃了几晃,勉强站定,比起早先又虚弱了几分,但她有些后怕的看了聂阳一眼,并不敢向他求助。

就像聂阳此前的模样,勾起了她什么不愿回想的记忆。

上到地上,才发现这出口并未在某处宅院之中,而是一处堆满麦秸的空地角落,四下满是泥污腐水、驴马便溺之味,但比起地道中的憋闷,还是舒畅了许多。

慕容极让阿璃扶着麦秸垛堆站好,从聂阳那里要来了火把,平伸到面前,走到空地中央,左右晃了几晃。紧接着,一个一身黑衣的汉子幽灵般闪了出来,向慕容极一拱手,低声说了句什么。

慕容极点了点头,这才回身将火把交给聂阳,把阿璃背在背后,一边带路,一边道:“这边没有太多好手,只埋伏着20张硬弩,夜里过来,千万要小心为上。”

聂阳左右望了望,四下是一片荒村景象,破败土墙后,倒是能隐约察觉到淡淡的杀气,伏于四下。走到土路尽头,是间三面被密林环绕的砖房。进门之时四下无人,鬼气森森,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直到穿过后门,才发现别有洞天,居屋杂室紧密布置,藏在破屋之后,密林之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狡兔三窟,如意楼各地分舵,总少不了有三五个这样的藏身之处。”

慕容极说着,已踏入院中,左右看了看,道:“田三小姐在西首第一间,聂兄先带着阿璃过去,此时夜深,恐怕田三小姐不便直接见客,我还是稍等一下的好。”

聂阳却并没迈步,而是突兀问道:“柳婷在哪儿?”

慕容极一怔,旋即露出一丝了然微笑,指向当中偏东一扇外挂布帘的房门,“如果没有擅自换房,柳姑娘应该在那。”

几间屋中都还亮着灯烛,看来都还没有休息,聂阳对慕容极歉意一笑,道:“那就麻烦你等我一下了。我……突然很想去看看她。”

再怎么心意坚定之人,到了血缘天性之前,也难以毫无动摇,慕容极自然了解,点头道:“我带着她先去叫田小姐起身收拾一下,你只管过去。”

柳婷的身子里,正孕育着他的孩儿。

这念头正如一株小小的嫩芽,先是浅浅的埋入心田,不知不觉间,便根脉延伸,稳稳占下了一席之地。自小便知道身为养子的他,初次尝到了亲人在世的滋味,那种仿佛填补了某处裂隙的感觉,此前从未有过。

无暇去想时,还不觉有多么重要,到了与柳婷近在咫尺之际,才发觉心中涌上的暖意竟这般浓烈。

那株嫩芽,想必正如腹中的胎儿一样,在黑暗狭小的空间中,拼命努力的成长吧。

站在门前,平复了一下心中骤起的激动,聂阳敲了敲门。门内传来柳婷略带疲惫的讶异语声:“谁?”

聂阳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婷儿,是我。”

门内传来细微的一声惊呼,紧跟着像是碰倒了什么,旋即又是一声低低的痛哼,然后才是柳婷略显失措的应答:“表……表哥?”

聂阳柔声又重复道:“婷儿,是我。”

“你……你等等。”

柳婷匆匆说完,屋内便传来略显慌乱的细碎脚步声。

若不是心中十分笃定,倒真像是在房中藏了一个奸夫一般,聂阳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不免好奇这表妹在屋中忙着些什么。

足音在屋中绕了几个来回,才径直挪到了门后,一声门闩轻响,木门缝隙之间,露出了柳婷貌似平静淡漠的熟悉容颜。

想来是华夫人调理得当,不足十天的功夫,柳婷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终于恢复到玉颊染霞水眸清透的青春女郎。也不知是气色变好的缘故,还是腹中胎儿所影响,她比起以前仿佛又多了一种柔和温暖的气息,令聂阳恍然有种异样的陌生感。

“上次来看你,你还昏睡未醒,看起来气色极差,怎么样,此刻身体感觉好些了么?”

聂阳进屋将房门关上,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里陈设极为简单,一桌一椅一床而已,柳婷回到床边,将椅子让给他坐下。

“华前辈嘴上虽说自己不擅长寻常医道,但她留下的药方还是效果极好,这几日我精神好了不少,胸口也没那么发闷,多半是没事了。”

柳婷缓缓说完,一直垂首望着自己交叉握紧的双手。

“婷儿,表哥知道亏欠了你不少,将来如有机会,一定会好好补偿与你。我所剩时间不多,实在无法分身顾及你们,在一切结束之前,你暂且忍耐一下,就呆在这里,好么?”

聂阳斟酌了一下,这样说道。但他说出口的仅仅是原因之一,没说出来的,却是心底隐隐对月儿感到的那股担忧,让他不愿让身边女眷多与妹妹相处。

柳婷面上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聂阳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边,沉声道:“婷儿,我知道你心中的仇怨,不比我少。从今日起,那些血海深仇,就尽数交给我吧。”

不想柳婷微微摇头,竟淡淡一笑,道:“我……已经快要让自己忘记了。”

她双手扶住小腹,目光的落处似乎变得茫远而飘忽,“对我而言,至少……对此刻的我而言,已经有远比世上任何东西都重要的生命,正存在着。”

她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自己想象的未来,“所以,我已没有什么,可交给你。如果不是姑姑的恩情,我甚至想……让表哥你也学着忘却。”

聂阳微皱眉心,略感诧异的看着她,那个胸中充满仇恨的小石头,竟真的消失殆尽了么?不……她说的不是宽恕,而是忘却。她只是被另一种情感充满了心湖,再容不下一样占据空间的仇恨而已。

“你变了很多,这么短的时间里。”

聂阳还是微笑了起来,弯腰握住了她的手,护在自己的掌中,“不过,你这样的改变,我很高兴。”

说话间,他摸到了她的指尖,摸到了一些刺伤,他有些惊讶的把她的双手翻转过来,借着油灯摇晃的光芒看去。

那是针刺的痕迹,斑斑点点,左手的食指,还有着新创,他握的紧了,血珠渐渐从葱白指尖膨胀起来。

“这……这是……”

聂阳疑惑的四下打量,看她目光闪动,不自觉地向枕边瞄了一眼,便出手撩开,不料,看到的却是一片红绸,紧紧绷在绣架之上,一个圆圆的婴儿脑袋,已绣到脖颈。

绣工极为粗糙,线脚行处,也不知拆掉重来了多少遍,画的模子也极为简陋,说是婴儿,也是亏得聂阳心念所及,才能认出。

柳婷顿时胀红了脸,扑过去便夺回枕头重新盖住,面带尴尬道:“我……我闲极无聊,向华姨学来打发时间罢了。你……你莫要多想。”

聂阳苦笑道:“你学学这些,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总要爱惜自己才行,这种事慢慢来,急不得的,别再这么折磨自己的手指了。”

柳婷摸着自己新破食指,闷闷道:“我本来已好了很多,方才……方才是你吓我,才又刺到了。”

觉得她对这类事情应该不是很有兴趣,聂阳好言劝道:“若是不喜欢,也不用勉强。咱们这种从小习武的,拿绣花针本就不在行。”

柳婷默然片刻,缓缓道:“我一定要学,那些女儿家该会的事情,我一样也不要落下。我不仅要学会,还要做好。”

觉得她语气有异,聂阳只好安慰道:“这只是些杂事,你不必看得如此重要。你学会与否,我并不在乎。”

柳婷浑身一震,垂首望着自己握紧的双手,一字一句道:“你一时不在乎,又岂能一世也不在乎?”

她仰头看着聂阳,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表哥,有些话我从不愿提,现在说起,恐怕只会说这一次。”

她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攥得更紧,相贴的虎口都泛起了一片青白,“你的养母,我虽然一直叫她姑姑,可真要算起来,她其实是我的表姨才对。我姓的柳,实际上是从了母姓。虽说没有姑姑相助,就没有今日的我,可我却连她的模样,也记不得。我费尽心思替姑姑报仇,只因为我娘孤苦而死之际,唯一反复提醒与我的,就是这唯一的恩人。”

并不想将柳悦茹的事情再加以细说,柳婷转而道:“柳家庄第五代弟子之中,其实并没有我的名字。柳家的祠堂之中,连我娘的名字也没有,更不会有我。我们母女,在柳家庄中,仅仅是个不得不存在的错误。”

聂阳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只有靠她近些,伸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发。

柳婷将脸颊靠在他腰侧,轻声道:“我不知道我爹是谁,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只知道他并非武林中人,而是个游走各地的青年商贾。娘受朋友之托,帮一支镖队送了一次红货,与他朝夕相处了半月有余,就此倾心。那时……我娘除了一身武功,也是什么都不懂不会,而我爹家中,已有正妻在室。庄中长辈出面阻止,无奈我娘性子倔犟,抛下家中父母,与他私奔去了。那时,他也对我娘说过,这些杂事,他全都不在乎。”

她没有再继续说后面的话,她也不必再说。正如她所说,有些事,即便可以保证一时不在乎,又岂能保证一世也不放在心上?

不必她说,聂阳也猜得到之后的事情。

嫁为人妇,进了寻常商贾人家,一身武功自然毫无用处,天长日久,女儿出生,终有些事情,会在厌倦之后变得无法接受。讥刺挑剔,恶语相向,不闻不问,都足以迅速摧毁一个倔强女子的心防。

于是,她只有屈辱的回到自己的娘家,带着不舍得放下的女儿。

“娘常说,她与姑姑走的是类似的路,也全靠姑姑的鼓励,她才敢走上这条路。可她终究不如姑姑,因为她不懂得改变。最终,只落得满心伤痕,一身疲惫。”

柳婷缓缓说罢,轻声道,“表哥,我此刻已经连武功都没了,我腹中,也有着我此生都不会放手的骨肉,我想……我必须学着改变些什么。我……不想将来也有一天,会让我的孩子姓柳。”

看来,那个倔强固执的小石头,已经不会再回来了。聂阳轻轻出了口气,低头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柔声道:“你不是你娘,我也不是那个商人。不过,只要能让你觉得好过些,我都没有意见。只是,不要再搞到伤着自己。慢慢来,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半刻。”

柳婷露出一丝微笑,仰头望着他道:“这些话,你不能只是劝我。我唯一庆幸的,便是家里笨手笨脚的,总算不是只我一个。”

“哦?”

聂阳微微挑眉,问道,“你是指?”

“董二小姐,”

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她忍不住的笑意一样,道,“她这些天终日围着灶台打转,险些一把火烧了厨房。田姑娘怕那些饭菜伤了胎儿,又不愿意惹她生气,只好偷偷给我做些东西吃。”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坚定,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微笑道:“好了,不说这些闲事了。你这么晚过来,必定是有事。我……”

她犹豫一下,双颊飞起一抹嫣红,低声道,“华姨说我胎气不稳,绝不能留你在房。你若有事,就赶快去别处办吧。”

她多半是误会了聂阳所来为何,他也懒得解释,她这番改变已足以让他暂且宽心,此刻还有个阿璃要辛苦田芊芊,他自然是不能留宿于此,便顺水推舟道:“那你好好休息。”

柳婷嗯了一声,靠着床头,默默看着他,不再多言。

这么一番耽搁,到了田芊芊房中之时,慕容极已经坐在桌边,悠然饮茶。田芊芊匆匆别了一支簪子挽起乌发,穿好了中衣外衫,正将阿璃搂在膝上,贴着耳根也不知在低声说些什么。而阿璃软软靠在那里听着,目光一时迷茫,一时愤怒,一时悲伤,一时错愕,神情变幻,好似发了癔症一般。

见聂阳进来,慕容极抬手比了一个噤声,指了指桌边一张矮凳。

这屋中陈设也极为简单,除了这矮凳,也没别处可以安身,聂阳只好屈腿坐下,静静的看田芊芊不知道在施展什么手段。

这一等,竟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

田芊芊变了四五种法子,越到后面,面色便越是凝重,把着阿璃纤细手腕,柳眉紧缩,最后不得不从枕下翻出一个小盒,捏了一根细针出来,撩开阿璃耳后发丝,顺着耳根后侧斜斜刺了进去。

她捏住针尾,小心翼翼的左右捻动。原本安安静静伏在她腿上的阿璃身子骤然一颤,双眼一翻,竟就此晕迷过去。

田芊芊这才舒了一口气,用衣袖抹了抹额上香汗,笑盈盈的看向聂阳,道:“聂大哥,你要是每次回来,都给我带个这样麻烦的礼物,我可就不敢再盼着你了。”

聂阳歉意一笑,道:“这次实属巧遇,顺手救了她回来,总好过冒险进到洗翎园中探查。芊芊,她的情况怎样?”

田芊芊面露难色,却不像是无计可施,而是不知如何开口,“慕容大哥开始对我说这是董凡手下的花魁,我还道她是自小便被迷了心神,哪知道她中了惑心之术,也就是最近的事情而已。我猜下手的应该是董凡,她身上中了颇为厉害的迷药,能令人心智大减,身体也软弱无力,想来应该是洗翎园对付新进良家妇女的手段,用来辅佐他的催心术,倒也格外合适。”

她留心着聂阳的神情,缓缓道:“她若是只受了这些心神伤害,倒也不至于无可救药。可我方才仔细确认了一番,她……应该是短时间内,被采补功夫反复掠夺蹂躏,元气大损,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我医道不精,对此可以说毫无办法。而且,她阴关已破,你就是舍得损耗修为用阴阳盈虚术替他虚名,也不过是在向无底的桶里倒水罢了。”

看聂阳并未有神色变化,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若是用寻常法子解她心底桎梏,只怕这等刺激之下,她本就不剩几天的性命立时便要交代在这里,我也未必能够成功。所以,不如……”

她犹豫了一下,谨慎的看着聂阳双眼道,“我来封住她的心脉,如此一来,就等同于命气将竭回光返照,任何心锁邪术此事都必然失去效力,你来帮忙渡一股真气,续住她的性命,总能争取到个把时辰,纵然有天大的秘密,也来得及讲完。”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若是照她真心,用这法子以阿璃剩下的残余性命换来一个时辰清醒,肯定值得,只不过现在担忧聂阳嫌她狠毒,自然心中忐忑起来。

慕容极果然露出不忍之色,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聂阳微一沉吟,问道:“若是不去管她,她还有多少时日可活?是否就真的无药可救。”

田芊芊垂下目光,轻声道:“我医术不精,不敢妄断。”

聂阳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肩上,柔声道:“华前辈和清清都不在,此刻,这里,你说的,我便相信。”

田芊芊心思机敏,立刻便明白了聂阳的话中含义,不禁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仰望着他的双眼。

背对着灯火,聂阳的双眸黑不见底,宛如两汪深潭。

“我……我想,她就算调理得当,也绝活不过十天。”

聂阳没有回头看慕容极,也没有再看田芊芊,他静静地低头看着阿璃,这憔悴的少女还浑然不知自己的性命已经是残烛枯灯,在昏睡中平稳的呼吸着。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才轻轻说道:“芊芊,这是我拿的主意。你动手吧。”

田芊芊略感不安的看了一眼慕容极,他正肃容凝望着聂阳的背影,摇曳的灯光投下的闪动阴影中,他的双目显得格外明亮。

她不敢再看,果断的垂下了头,将阿璃的脖颈垫高,取出几根细长银针,也不管聂阳就在床边,径自撩开了阿璃的袍襟,露出了左边一峰白腻夺目的丰润玉乳,第一根针,便紧贴着乳根缓缓刺入,阿璃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便又恢复了平静。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面色苍白的田芊芊用手背擦了擦汗,小心的确认了一下入针的位置,抬头道:“聂大哥,剩下的看你了。既然是问话,你从天灵缓缓渡些进去即可。”

聂阳点了点头,将一股阴力贯入左臂,左掌抵着阿璃头顶,一点一滴输送进去。

阿璃的面颊随之泛起一阵潮红,渐渐眉心皱起几丝细纹,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珠缓缓转动起来。

聂阳收功撤手,对田芊芊点了点头。田芊芊心领神会,抱住阿璃后脑,拇指对准人中用力便是一掐。

阿璃嘤咛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双眼渐渐睁开,她转了转目光,略显迷茫的看向田芊芊。

田芊芊对她温柔一笑,道:“姑娘,心里好些了么?还头痛么?”

阿璃抬手揉了揉额角,也不知田芊芊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她浑然不觉自己胸口袍下还插着数根长针,她转头看向聂阳,秀美水眸骤然泛起一股泪花,“公子……求求你,救救董公子。看在他姐姐面上,求你救救他……”

聂阳想过千百种可能,却真没想到她心头束缚解去后,第一句竟是求救。

“董剑鸣?他怎么了?”

阿璃心思初归清醒,心绪显然还有些混乱,她勉强撑起身子,唇上已不见一丝血色,可见田芊芊的法子,并不能让她硬撑太久,“红妹妹、宝坠儿、青丝姐,都……都去了……公子,公子他肯定不想的,他是真心喜欢我们的……是大老板,是大老板害他的!大老板……大老板他……他……哇啊——”

阿璃说到这里,竟猛的呕出一口紫黑脓血,散出刺鼻苦味,转眼便目光涣散,气若游丝。

田芊芊心中一惊,颤声道:“糟,我……我师父也对她下过手。这……这是缠心丝。一旦心脉受损……就立时发作。”

她大感不解,皱眉道,“若是真有什么秘密不愿她泄露,一刀杀了,岂不一劳永逸?”

聂阳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阿璃,微微摇头道:“他们不舍得。玄阴之体已是百里挑一的难得,何况她这种玄寒之质,即便她已经油尽灯枯,董剑鸣在她垂死前再行一次九转邪功,所获助益也远胜过寻常女子充沛阴元。”

“救救……董公子……救救……他……”

阿璃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她想说的,绝对不仅仅是求救这样的事情,只是,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她所记住的,便仅仅是这心头最为重要之事,不断地小声重复。

聂阳俯下身,柔声问道:“阿璃,我要救董剑鸣的话,该做什么?”

阿璃浑身登时一僵,接着浑身颤抖起来,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猛地抬起身来,紧紧抓住了聂阳的手臂,死死盯着他的双眸,一字字道:“杀了……

杀了……杀……了……大——老——板!杀了他!他……他是……恶……恶鬼!

恶鬼啊——”

随着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号,阿璃的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苦臭脓血,连流下的眼泪,也变成了紫色的血痕,耳鼻之中,也有血丝缓缓流下。

她缓缓倒在田芊芊的膝上,抓着聂阳手臂的纤纤玉手,终于软软的垂落下来。

但她的双眼,一直没有闭上,而是死死的望着上空,那应该是苍天的方向。

慕容极缓缓走到聂阳身边,沉声道:“聂兄,你说,他口中的大老板,究竟是董凡,还是董浩然?”

聂阳苦涩一笑,伸手闭上了阿璃双目,轻声道:“不论他是谁,恶鬼,就该去他该去的地方。”

恶鬼该去的地方,只有一处。

那里,叫做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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