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啊──她保持着呆滞的傀儡姿态,眼睁睁地看着天竺僧一步步逼进,心中抓狂咆哮。“嗷呜──嗷呜──”突然,安静匍匐在罗朱身侧的银猊起身蹿出,比驴的个头还要大些的雄壮身躯不仅挡住了罗朱,也略略挡住了扎西朗措。它抖抖厚密的银灰色毛发,前肢略略低伏,咧嘴龇牙,喉间溢出沈厚无比的闷嗥,俨然一副护主的架势。但盯视僧人的蓝色三角吊眼中含着些瑟缩和胆怯,尾巴也夹在臀后,与扑咬进圆阵的那两万獒犬的凶悍截然相反。
连续数天的行军,德里苏丹上下兵将和天竺僧们都对这头外在品相绝顶上乘,内在却连牧羊狗也不如的女人宠獒了解甚深,根本就没人怕它。有时兵士为了取乐,还故意用长矛去戳打它,看它惊惶恐惧地蹿跳逃跑。
走过来的天竺僧自然不会畏惧银猊摆出的威胁架势。不过撵獒虽容易,却也会耗费时间,大法师的密阵不容耽搁丝毫。脚下当即一顿,侧移到了另外的俘虏面前。
目送天竺僧手抓俘虏离去的背影,罗朱提到喉咙的心这才微微回落,前胸、后背、手脚已是一片冰冷濡湿。不是她自私自利,冷血无情,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她还没修炼出甘为陌生人士舍命牺牲的圣母情操。何况那些俘虏早就失了神智,对死亡无感无惧,活着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然而在心脏回落之余她也深知只要没逃出战场,危险就没有解除。他们这些剩下的服春药交合的男女俘虏会不会与另外四十一个连服了三天秘药的傀儡俘虏一起被挖出心脏,成为开启密阵的心眼,还不得而知。
最后六个男俘虏和三个女俘虏被九个天竺僧人割断脖颈抛进密阵图案,与前面六十六具男尸,三十具女尸均匀地平铺。图案线条上的金光由一尺变为三尺,金光中透着隐隐腥红,向四周发散出三丈多远。
赞布卓顿眼见金光从圆阵内部迸射透出,胸口的火焰轰地一声烧穿骨肉筋皮。焦辣辣的心脏像是被谁紧紧地攫获拉扯,痛得发慌,痛得暴怒!他再也顾不得最高统帅的责任,弃了百余个护守身侧的黑旗亲卫,左手提起镔铁长枪,右手紧握魂刀策马飞冲进圆阵。枪挑!刀斩!在他恐怖的力道和速度面前,德里苏丹兵士的抵抗柔弱得如同三岁小儿。
巴尔加和瓦利舍忽见古格王势如破竹地冲入阵中,心里俱是一骇,随即又是一阵微喜。他们德里苏丹军还不到彻底溃败的地步,古格王单枪匹马贸然冲入,气势虽然可怕,也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狙杀的机会。
二人迅速调遣长矛手、刀盾手和弓箭手,约百余人,拼着让其他古格骑兵冲进内阵的危险,朝古格王围战过去。杀敌先杀王,王都提前战死了,这些古格兵再骁勇善战,也不得不兵败退走。
明了古格王的力量和速度都不是他们所能正面交锋的,二十多根长矛便分上下两路,从四面八方全朝古格王胯下的战马奔去。十几根上路长矛狠狠戳刺马身,八九根下路长矛使劲横扫马的四肢;八个刀盾手的腰刀分左右两侧削砍向古格王的腰腿;另有四十多个弓箭手也在刀盾手的掩护下一起拉弓搭箭,近距离地朝古格王的头、咽喉、胸腹、后背、双臂射去。
赞布卓顿左手长枪抡圆挥扫,瞬间荡飞从左侧袭来的腰刀与长矛。右手魂刀于周身舞得密不透风,轻易拨开来自四方的利箭和于右侧袭来的腰刀、长矛。但魂刀长度不够,冷不防后侧下方一根低矮长矛狠狠击中了战马右后腿。战马惨烈嘶叫,在马躯倾斜倒地的刹那,长枪枪尖忽地点地,略一用劲,他从马背上向右前方急速弹射,双腿凌空一个翻绞,踢飞两颗长矛手的头颅。(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tore)
脚刚落地,左手长枪已横扫出去。即使德里苏丹兵士手握兵器迎战,然而那开山劈石的劲道却使所有的兵器稍一沾碰枪杆就被震得脱手而飞。枪尖抖出点点寒星,五个长矛手和两个刀盾手仰翻在地,喉间俱是一个红艳艳的血洞。赞布卓顿脚下同时错步,右手举刀架住从背后偷砍过来的三把腰刀,手腕快速翻转,只听一阵连绵的金属交接声,数朵乌金色刀花绽放在银色刀光中,鲜血一道道蓬飞,扑溅在他银灿灿的头盔甲胄上,鲜艳夺目,摄人心魂。
偷袭的三个刀盾手全部被砍头腰斩,断体和花花绿绿的脏腑散落一地。这三人中,还包括了以勇武闻名德里苏丹军的副先锋将瓦利舍。
落马的电光火石间,古格王竟然就杀死了十二个强壮的兵士!?那异常雄武剽悍的身躯在一地残肢脏腑中伟岸得好似不可摇撼逾越的巍然高山,如有实质的腥厉杀气从他身上层层弥散。长枪触地的枪尖里覆黏稠的腥红液体,斜横胸腹的乌金长腰刀也布满腥黏的暗红液体,蜿蜒汇聚到刀柄处后缓缓滴落。掩映在头盔下的那双深不见底的暗褐鹰眸忽地环顾一扫,被那视线扫到的德里苏丹兵士全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呵!阴鸷冷酷,尖锐森厉,潜伏着威严残暴的嗜血疯狂,仿佛是审度美食的秃鹫,又像是亟欲撕裂猎物的雄狮。在这样凶噬冰冷的威凛视线中,身体内外都在一寸寸冻结。
赞布卓顿踏前一步,德里苏丹兵士便后退两步。弓箭手重新拉张的弓在微微颤抖,长矛手和刀盾手握在手中的矛与刀在微微颤抖。哪怕巴尔加挥刀斩杀了一个后退的刀盾手,也只是止住了兵士们后退的脚步,却止不住他们身体的颤抖。
赞布卓顿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酷血腥的森笑,唇微张,猝然喝出一个乌尔都语单字:“杀!”音未落,已左抖长枪,右挽魂刀,向阻挡在他面前的障碍物杀将过去。
所有挡在他面前,碍着他寻到猪猡的杂碎全都该死!
白玛丹增在逐渐溃散的圆阵外摇头叹笑。自赞布卓顿年满十岁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如此丧失冷静的模样,简直和释迦闼修那副杀性一起就失掉节制的嗜血模样差不了多少。看来身为一个王者,他今后还需要加强心性历练。不过──他眯眼眺望从圆阵中心透射出的烁烁诡谲金光,那金光中含夹了血的腥红,灵魂的悲鸣。开启密咒的天竺僧与俘虏被德里苏丹兵士保护得那般严密,除非现在能眨眼夺了摩罗鸠的性命,否则就算抢在阵势开启前及时救出猪猡,少了一个俘虏恐怕也不能阻止密阵的开启。这样也好,他对修罗百煞阵其实颇有兴趣。
弹出一颗凤眼菩提念珠,令其悬浮眼前。绀青瞳仁收缩成猫儿般的竖核,凝视了念珠片刻,修眉间的两分凝重轻忧散去,唇畔慈爱柔和的笑意加深许多。
所有凤眼菩提念珠里的精魂都与融进小猪体内的九眼天珠念珠息息相关,均来自魂眼世界。只要他想,他就能通过精魂得知小猪的一切。就念珠呈现的色泽而言,目前小猪和前几天一样安全,只是情绪十分糟糕。战后,赞布卓顿、释迦闼修、昆绛桑波那三个孩子和她有得磨了。唔,说不定那头小猪对他也十分不待见了。
眸光淡淡流转,三百僧兵全都盘坐在马背上,按照他的吩咐摆好了阵型。修罗百煞阵,一个胆敢运用到千军万马的战场上的禁忌密阵,就让本法王看看究竟有多大的阴煞威力。摩罗鸠,你欺了本法王精心饲养的小猪,又该用什么来赔偿?
“落心眼。”摩罗鸠平声唱言,结印的双手从腹部抬至胸口,打出一个新的奇怪手印。
三十名天竺僧拉出三十个连续服用三天秘药的俘虏,三刀下去,便挖出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完整心脏。一人捧着一颗心脏,鱼贯步入密阵图案中,沿着摩罗鸠身周一一摆放。
轰──金色光芒中的腥红血气冲天射出十丈有余,光芒朝中间弯伸聚拢,状似莲苞。然而这朵本该代表圣洁的金红色光莲花苞却弥散着来自阿修罗界的血红阴煞恶气。莲苞越来越饱胀,像是心脏般一鼓一收,仿若还能听到脉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随着莲苞的鼓收,血红的阴煞恶气犹如一根根触须往四周蠕动铺散。
明晃晃的太阳似乎无法抵挡这扑天而来的阴煞恶气,躲进了云层之中。谷地的天色黯淡下来,呼啸的谷风腥臭幽冷,人、马、獒犬、尸体、灌木、绿草、武器……所有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猩红。
“要开启了……”土格鲁克仰望莲苞,喃喃低语。心里隐隐觉得恐惧,却又激动兴奋不已。这禁忌密阵能让久经杀场的自己都生出几分莫名恐惧,其阴煞威能必定非同小可。与古格一战说不定真能起死回生!
轰──圆阵外面,金红色光莲花苞对面有五道金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在半空形成星辰图案,星辰中心也是一朵巨大的饱胀的金白色光莲花苞。不同的是这朵光莲花苞散发出纯净神圣的光辉,悄然消融着弥散四处的阴煞恶气。
是魔鬼法王!古格能干下这种大手笔玄幻秘术的僧人除了魔鬼法王找不出第二个!他来了战场?!
罗朱的表情是真的呆滞了。口胡!她到底来到了一个怎样玄幻的世界?亦或是她到底碰上了一群法力多高深多诡谲的非人类密宗大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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