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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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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小说章节

第一卷 血沉金甲内容简介
第一章 将门虎女,金貂酒易
第二章 迨其扑朔,谓我迷离
第三章 当道狼现,馈子身皮
第四章 鳞罡击淬,玉体酥莹
第五章 牵肠萦心,蒙柳丝密
第六章 元恶诛鉴,虎兕来兮
第七章 擎山何转,有合玉泥
第八章 磔以臞瘦,刑汝刻轹
第二卷 难知如阴内容简介
第九章 鳞龙六姓,潸然眼低
第十章 何事称奇,天阙铜羽
第十一章 谁主英雄,儿女无欺
第十二章 阳岁如炽,行卧烛阴
第十三章 昔与君知,犹按剑起
第十四章 如蛣如虫,湮兮漫兮
第十五章 此生有憾,顾影沉鱼
第十六章 深夏雨雪,花颜羞尽
第十七章 魂灵何唤,长留中阴
第十八章 纵我不往,胡咏子衿
第十九章 秉笔承明,梦外从卿
第二十章 贞功辟恶,法存一心
第二十一章 寒溪此夜,玉乳香沁
第二十二章 余生莫问,夏阳语冰
第二十三章 知其所止,宫墙万仞
第二十四章 以血相易,剑出束命
第二十五章 拳若犀紫,缚以罍金
第二十六章 尝禁幽魔,剑绝伤病
第二十七章 握雪而盟,羲和欲隐
第二十八章 先性后命,明玉映心
第二十九章 但为君故,潺湲至今
第三十章 风雪何至,奇货可居
第三十一章 有情终逝,荏苒光阴
第三十二章 幽穷降界,九渊再临
第三十三章 尔当执锐,玄衣朱裳
第三十四章 何夕院里,又遇序庠
第三十五章 豺祭隼击,偕子翼张
第三十六章 星斜月异,枭首青狼
第三十七章 集矢之的,神其鉴降
第三十八章 紫煌金甲,赠郎妾伤
第三十九章 痴水沧浪,为母则强
第四十章 曾梦忽还,相值惘惘
第四十一章 一念遗尘,取入蓬门
第四十二章 浃欢何缔,永夕飞霪
第四十三章 瞬化雷风,鳌惊海震
第四十四章 补叶清心,身欲见神
第四十五章 无非般若,曼倩离魂
第四十六章 露香霜冷,法借干坤
第四十七章 剑出兰若,鬼骑接亲
第四十八章 凭谁乖离,恐玷徽音
第七卷 四鬼成羊内容简介
第四十九章 欲绾青丝,巧结双平
第五十章 月下独枝,花开镜映
第五十一章 雪蕊吐艳,溯洄舟轻
第五十二章 三击而止,极目畅情
第五十三章 心灯棹影,为伥为伶
第五十四章 岂不食人,一念传声
第五十五章 奁贮血泪,空付幽影
第五十六章 邑池孔海,丑蓄德兴
第八卷 说时依旧内容简介
第五十七章 谁家玉叶,移嫁金枝
第五十八章 愿君长在,此心安失
第五十九章 鳞羽可鉴,惟任使之
第六十章 子胡于归,宜其庵室
第六十一章 更相易夺,云无己知
第六十二章 怵惕成魇,迨今重世
第六十三章 瑶筐不开,无神尽日
第六十四章 累恶成禁,莫如亲至
第九卷 天予我取内容简介
第六十五章 玉霄降艳,睟影临芳
第六十六章 侵淫随理,檀口噙郎
第六十七章 桃夭李越,花蹊欲向
第六十八章 羝羊挂角,此身觉妄
第六十九章 瓜破墙踰,戢羽回翔
第七十章 力终何有,桃红蜜香
第七十一章 后庭人至,月饮红觞
第七十二章 知君俦侣,动若参商
第十卷 贪狼独坐内容简介
第七十三章 影寒形蜕,天火翼阳
第七十四章 污邪满车,击瓯召羊
第七十五章 英雄无觅,行矣当强
第七十六章 云涯非观,君何远飏
第七十七章 百华纵散,玉骨残香
第七十八章 鹿韭初露,雪缘情降
第七十九章 人鬼一线,谁可扶将
第八十章 荫诚不厚,斤斧勿伤
第十一卷 无用之用内容简介
第八十一章 磻谿何钓,血火如封
第八十二章 销得此病,才尽重生
第八十三章 行深似见,泉水沁泠
第八十四章 履其虎尾,咥人之凶
第八十五章 使君入眼,莫谓含情
第八十六章 鳞潜无迹,徘徊忘暝
第八十七章 心澄若冰,欲扫龙庭
第八十八章 是耶非耶,蝶引寻踪
第十二卷 冥王十变内容简介
第八十九章 晚花未落,深径渐迷
第九十章 牝驰风掣,绵乳酥莹
第九十一章 一朝杀却,怨别情亲
第九十二章 蝳蜍衔首,母女同衾
第九十三章 君心侬阅,三色龙漦
第九十四章 双魂易体,相敬如宾
第九十五章 山惊鸟乱,最胜光明
第九十六章 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第十三卷 血骨交融内容简介
第九十七章 视胡若血,小阁藏春
第九十八章 须弥芥子,识海缘生
第九十九章 汲梦身外,骨眼负行
第一百章 开笼听去,此夜别卿
第一百零一章 翻飞下林,落叶秋惊
第一百零二章 舟楫溯水,鬼蜮始兴
第一百零三章 风梅吐艳,以谢玄穹
第一百零四章 挂缨岂惮,落珥不胜
第十四卷 惟玉销明内容简介
第一百零五章 宸极之赐,朔吹泼天
第一百零六章 心流无界,血蝠玉鉴
第一百零七章 藏叶于林,金甲犹雪
第一百零八章 公调鼎鼐,风箫棹月
第一百零九章 鲤沉龙渊,何觅三绝
第一百一十章 水火相憎,鏏在其间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禽作人语,利在义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图穷匕现,淬汝锋铣
第十五卷 剑冷霜残内容简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雨不至,风静啼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宵无明,炼刀锁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惟思归引,逝鹿犹见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闻君亦好,潸然泪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休论昇沉,蝶册合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桃花何照,横陈玉鞍
第一百一十九章 许以鸿羽,南月别山
第一百二十章 譬如昨日,白骨红颜
第十六卷 明日天涯内容简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剑铓血,极杀无虐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连环可碎,言笑自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倩君谱纂,莫测兵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穴狸闻斗,将薜作衣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浮生相救,寒盟不弃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迢递咫尺,宝刀殷勤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魂留命去,奉玄幽影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名岂凌云,入局一奕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惟求匣剑,愧负山荆
第一百三十章 明敕付尔,视我如生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祸劫暗覆,折羽潜鳞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颜何寄,永志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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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
作者:默默猴
第三章 当道狼现,馈子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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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燕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营地的。

回神时,她牵阿雪钻过车环空隙,应是特意拣了没人的一侧,此起彼落的人声马鸣都在前头远处。阿雪衣着齐整,丫髻是重新绑好的,那怪人武功再高,总不能连女人活儿都精通。她确信阿雪的头发是出自自己之手。

傅晴章和俞心白的对话持续了一阵,内容不堪入耳。

唯一堪称收获者,就是听到了行动的时间和细节。他们打算在执夷下手,所投的旅驿乃傅晴章一手安排的黑店,夺宝劫色方便得很。入城后众人松懈,食水中下点蒙汗药,还不是手到擒来?

俞心白垂涎她的美色,不惜铤而走险,傅晴章却不同。

他似乎认定密匣藏有一部失传的奇宫秘笈,练成其中的武功,将使他“嵧浦拳剑第一”的名头更上层楼,得以傲视央土,问鼎天下。

白马朝的崛起,预示了今后将是武家的天下:不惟太祖武功盖世,开国三杰中“刀皇”武登庸、“虎帅”韩破凡俱是绝顶高手,得势如嵧西任家,也得把次子送去学剑;别提遍布朝堂、几乎掌握文官系统的四郡集团,有多少人是出自东海的武儒宗脉……

毕生纵横商场的俞老爷子,明白自己这局是输在落子之先。扶植照金戺的傅晴章,乃至让爱孙拜师修习拳剑,岂止亡羊补牢,更有急起直追、后发先至的深刻寓意。

天下本没有好相与的赏识,傅晴章被逼得兵行险着,也就不奇怪了。

此事没打算大张旗鼓,药倒梁府一行,俞心白须占有女郎自不待言,傅晴章则起出密匣,着人开匣取书,照样伪造一份,再将赝品放回,封匣如故,仍送往白城山;所需开锁巧匠与赝造高手眼下已在执夷,只待东风至。(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tore)

顾挽松前朝降官,朝不保夕,不足为虑。但照金戺和嵧东俞氏家大业大,不比亡命之徒,可不能抢了东西就跑。

让俞心白染指梁燕贞,非是徒逞荒淫,而是这番谋划需要一个不会背叛的头面人物配合。占有了梁燕贞,许以明媒正娶之类的虚辞,凭她个破落门第的孤女,能飞了不成?

而执夷城旅驿的小小插曲若无牺牲,亦不合情理。

蒙汗药效力一退,众人将发现傅门主因内功高强,早一步甦醒,力战之下杀光了凶悍的匪徒,与他并肩作战的梁府总管“拦江铁锁”李川横则不幸成仁,令人扼腕——按俞心白的意思,现在怕得多死一个叶藏柯了。要不再杀几名家丁,或让随车的那老妪和丑新娘一块陪葬,弄成先奸后杀的模样,也好藏叶于林。

这一串恶毒的铺陈在女郎脑海中飞转着,以致与怪人在何处分手、有无探问来历……连怎么走回的梁燕贞都忘了,但这本非是此际之重。

小叶见她俩回转,喜孜孜迎上,被梁燕贞拉进帐里,凑近吩咐:“找川伯来,别惊动其他人。”微带汗潮的幽香钻入鼻腔,分不清出自女郎襟里或口中,不禁脸红心跳。

梁燕贞蹙眉松手,没拿准要不要斥责他,被阿雪一拉衣角:“小姐看。”

帐中灯火通明,居间围起几座屏风,占据了大部分的区域,两只衣箱只得并置于外。屏风上飘出雾气,窜往帐顶的天窗烟道,梁燕贞才发现帐中较平时更湿暖。

“这是什么?”

一绕进屏风,赫见那口坏了的衣箱里盛满热水,地盘上掘好的炉坑里,还有几枚烤黑了的石头,原来叶藏柯不约而同地用上林中怪人的法子,弄出一盆热腾腾的香汤浴来。

那衣箱质地坚实,是胶合之后才镶的包叶,竟不漏水。梁燕贞俯身捧掬,稍烫的水温正是她偏爱的,手掌泛起淡淡的胭脂色;便只这么一捧,已舍不得离开,改口道:“让川伯晚饭后来见我,莫惊动照金戺的人。饭我不吃了,你带阿雪去罢。”叶藏柯知小姐不欲受到打扰,要尽情享受热水浴,也不枉他一番布置,忍着欣喜之情点头,牵着阿雪退将出去。

临走前阿雪冲她一招手,梁燕贞本能弯腰,小鬼冷不防塞了颗物事到她嘴里:“小姐吃糖。”梁燕贞本欲吐出,一含果然甜滋滋的,又凉又滑,只是咬之不碎,又没香味;以饴糖来说,甚是单调无趣。

女子嗜甜,梁燕贞也不例外,只白了叶藏柯一眼:“别净给他糖吃。”含着糖珠也不好说话,不再唸叨。少年心尖一吊,从未见过小姐这般眼儿轻抛,魂都快飞了,一迳傻笑,与阿雪双双被女郎撵出。

梁燕贞没心思理他,满脑子都是林间所闻。

傅晴章不会在今夜下手,还有时间思考对策。直接翻脸或走人皆非良策,真要闹僵了,照金戺不仅人多势众,武功也远胜己方,府内诸人除了她与川伯,其余皆不足恃;叶藏柯忠忱可表,料想不致临阵背叛,但也只是多添冤魂而已,无益于扭转局势。

她听帐外的跫音远去,将帐门上下系绳绑了死结,以防有人潜入;迳褪鞋袜走入屏风,脱得一丝不挂,将衣裳全披在屏风顶,掬水细细搓洗身子,适应了水温,好整以暇坐进“浴箱”,屈膝滑坐到底。

热水漫过颈颔的瞬间,女郎忍不住呻吟起来。

梁燕贞在女子中算是身量高,一双浑圆的大长腿更是英风飒爽,鹤立鸡群,但女郎对自己的身材始终都不满意。

长年骑马练武,使腿股极为发达,偏偏生就薄皮鸭梨似的丰臀,一经发育,奶脯屁股如吹气般膨大,简直没完没了。女郎只好安慰自己,把腴肉练成肌肉,也就是了。

六岁习武至今,腰练得像缅钢一般,掐不出半点余赘;小腹平坦,毋须用力便能看出肌束线条,且不是稜凸如板甲、硬梆梆的那种,起伏滑润,分外诱人。梁小姐很是满意,每每揽镜,自己都觉好看。

腴臀大腿练成了肌肉,毕竟还是肉,恁是浑圆结实,旁人总不能伸手一试。但见其肥硕如桃,里出裙布,人后不知惹来多少污语辟淫,都想从身后弄她。

这几年家门破落,逼得她从枪杆鞍头移开目光,留心起其他女子的衣着体貌,才明白自己得尽天眷,有双又细又长的足胫,遑论两只肉呼呼的白皙小脚。老天爷额外给了这等好处,好在隐于靴内少人见得,不致令普天下高头大马的大脚妇人扼腕。

世间有好便有坏,梁燕贞心想。

有双长腿,活该在箱里伸不直。

女郎闭目枕着箱缘,热气缭绕的水面浮出两大两小四座山峰:小的是膝盖,此处皮肤本就极薄,酥红中微带点淡淡的橙子色,光滑得不见一丝毛孔。膝盖若是小丘,胸前那两座简直是突出海面的万丈绝崖了,形势险极,浑圆饱满的峰形如瓜实,白皙的乳球上透出淡淡青络,直是诱人以坠。

她乳间偏左处有颗小痣,小如针戳,浑圆完美,并无瘤凸,像是以精墨巧手一点,在泛红的雪肌上格外显眼,却没有美玉微瑕的遗憾。除了精致讨喜,更有一丝勾人似的俏皮,直想以口相就,尝一尝是何等滋味。

梁燕贞仰起头,以指尖轻抚着,在想像中的位置。

她一直没留意这里有颗痣。

可能是平滑之故摸不出来,只能目视辨别。十年前想必更加细小,那时也不爱照镜,是那人说起她才知道的。

他放肆的舌尖触感一瞬间掠过脑海,女郎雷殛似的一酥茫,慌忙坐起,哗啦啦溢出大把水去。水下白皙的身子被箱底朱漆映得分明,覆于耻丘的乌卷细茸在波纹光影中轻荡着,还有一缕稀蜜似的无色浆液漏出桃谷。

薄浆虽透明得不带一丝杂异,但明显较清水更稠,光线折射间无所遁形,坐实女郎的绮想,留下一股心猿意马的骚艳之证。

梁燕贞红透耳根,分不清是羞怒或困窘,抑或是香汤所浸,伸手一捞,掌中水流果有几分腻滑,握拳甩出,“哗啦!”泼上屏风,淅沥沥流了满地。好在不是披衣的那一扇。

她很久没想过他了,偶尔想起,也只有满满的悔恨而已。

她一直很清楚:阿爹的前程,早在她把身子交给那人时,便已毁了个干净;阿爹征伐南陵是戴罪立功,那是果,而不是因。

李川横、傅晴章以为此举是皇上为翦除先皇势力,所布的一个局,胜固无赏,败则必死,力主推辞,因而触怒梁鍞,不许他俩随行,意外保住性命。

傅晴章在林涧旁安抚俞心白之语,不幸全是谎言。

俞心白听闻的不是流蜚,而是事实,只是梁府以外知道的人不多,全是庙堂最顶尖的大人物。是他们抑制了流言传播。

濮阴梁府多年来被刻意冷遇、梁鍞仕途中绝的真相,仅仅是因为时年十四的梁燕贞把身子给了一名男子,天真地相信能和他长相厮守。这份情思终将所有人卷入地狱,死去的人是解脱了,活着的只有傅晴章成功飞往另一片天去,余人仍身在无间,始终爬不出来。

她痛恨想他的自己,痛恨自己眷恋缠绵,痛恨这副还对他有感觉的胴体。为了赎罪,梁燕贞极少自渎,忍受男人投来的淫秽视线,去习惯他们背后说的那些秽语污言,若无其事地活着。

直到顾挽松找上门。

“副台丞说了,此事的麻烦到哪儿,赏赐便能到哪儿。”剑冢的密使如是说。

“他与小姐都是无命之人,旦夕且死,要谷底翻身,搏一个大大的富贵功名,便在这一遭了。朝廷束手无策,东海前路迢迢,能办成此事者,哪怕曾犯天条,陛下都能原谅。连累小姐的那一位迄今仍犹未死,而贵府已衰败如斯,梁侯若在,意能平乎?”

——不能!

梁燕贞抄起布包,捋下浸湿的枪包,露出两杆三尺半的短枪。握住精钢枪杆,令微酣的娇美胴体从热水浴中抽离,重新降落在这个阴冷灰蒙的尘世,没什么是真正欢快昂扬的,一切都是又冷又重。

她的武功启蒙自父亲梁鍞。

梁鍞的马槊昔日在东军赫赫有名,但槊是马上所用,比武单挑无有优势,对女子也过于沉重,梁燕贞是到十八岁上才有足够的气力运使柘木马槊,在狮蛮山的演武场施展家学,与师兄弟们放对厮搏,败少胜多,从而赢得所有人敬重——当然还有许多使她倍感困扰的爱慕之情。

梁燕贞十六岁被送往狮蛮山,到二十岁才返家,足足避了四年的风头。头一年朝廷还派人监控,恐她珠胎暗结,濮阴梁侯府也被严密监视,形同软禁,连家书都难以递送;直到那人的处分定了,限制才逐渐放松。

当初选择狮蛮山,表明就不是去产子的,只是仍避不得嫌疑。

梁鍞对爱女在狮蛮山学的武艺赞不绝口,认真较量几回,竟非女儿敌手。本以为父女间芥蒂渐去,某次比试完,头发灰白的老将一边拭汗,边喃喃道:“要知道就早些送你去了。”梁燕贞心中刺痛,才发现阿爹目光瞬转,本是瞧着她的,并非无意间脱口。

征南先锋的诏令下来,她坚持要去,联合了李、傅等来劝;要不辞召,要不同往,满门出征,福祸与共。梁鍞冷冷一哼:“好啊,我把你的名字写上去,让皇上赶紧想起,还有反贼未诛!”女郎如坠冰窖,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阿爹挥手让人带下去,不再看她。

只是阿爹再没回来过。

她握紧枪杆,直到迸出细小的格格声响,忽觉冷风灌入,脖颈斜后仰出浴箱,小心翼翼不让热水溢出,自屏风的缝隙望去。

一人掀帐而入,动作轻迅,若她兀自闭目享受,只怕不易察觉。

那人从腰后取出皮绳,重新穿入帐门孔眼系住,也绑了死结——显然来人是以匕尖伸入缝隙,挑断系绳才进来的。此法无甚出奇,但自备新绳而来,可见对梁燕贞的习惯了如指掌。

果然背影十分熟悉,那筋肉虬结、几欲鼓爆衫袍的狰狞背肌,只能是昔日人称“拦江铁锁”的李川横。

梁燕贞松了口气,又不禁有些气恼。

(肯定是那叶藏柯,连话都传不好!)她对少年的心意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她也年少过,不以为需要大惊小怪,但耽误正事就不行。害川伯误闯,徒增尴尬就罢了,万一被傅晴章或其他照金戺门人察觉,怎生是好?

女郎暗下决心,待此间事了,这个错手绝不能轻轻揭过,否则将来难有大用。小叶若要因情误事,也只能逐出梁府了。

正欲呼唤,梁燕贞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李川横缚紧帐门,取出火绒吹亮,点燃一根约四寸的绛紫色蜡烛,拿在手里无声轻移一阵,立在脚边。那绛烛的烟是极淡的茜红色,流向依稀能见,蛇般涌向屏风下的缝隙,宛若有灵。

帐顶留有烟道,能让炉坑的烟往上走,以防窒息。此际浴箱的热气既往上飘,绛烛所生若是冷烟,必定循隙钻进屏风底,形成对流;如此屏风内的人,毫无例外地将吸入绛烛烟气,而且是在不知不觉间。

江湖上常见的迷烟,如鸡鸣五鼓返魂香等,皆是此理。

梁燕贞的心沉到谷底,摒息缩回,以热巾帕掩住口鼻,轻轻呼吸;过得片刻,巾帕竟微微染赤。她不敢于箱内濯洗,有些迷药亦能由肌肤入体,在箱外的木桶洗得不见丝红,才掬净水掩口,重新吸吐。

李川横仍伫于烛边不动,亦未出声。

越这样,梁燕贞越肯定他心怀不轨。

绛烟若是迷魂香一类,李川横练的外门功夫,不通内家龟息,未掩口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预服解药,但迷香非毒,大抵没有解药。效力弱者,嗅盐可促其速醒;遇上强效迷香,除俟其自复,别无他法。

只剩下第二种可能。

这奇异的紫烛绛烟,仅对女子生效。采花贼所用的春药,也有制成迷烟的,身为男子的李川横,吸入多少都不会有事。

梁燕贞的动作再怎么轻缓,水声始终没停过,见李川横并无动静,一咬牙便要去拿衣裳;起身之际,披衣的屏风猛被掀倒,撞在铺了厚毡的地盘上,几未发出声响。梁燕贞赶紧坐回,投巾帕于木桶,不动声色轻轻搅拧,蹙紧眉刀,摒息开口。

“川……川伯,我在洗澡。”声音怪异,理解成恚怒所致亦无不可。

相貌威猛的紫膛汉子微怔,铜铃大眼居然还能瞠大,露出惶恐之色。

“这……该死,属下该死!小叶这兔崽子,怎么传话的……小姐恕罪,小姐恕罪……”不敢多瞧,快步至帐门前,摸遍全身欲寻匕首,或因慌张之故,居然怎么也找不着。

梁燕贞差点要相信是误会一场了,蓦地汉子停手转身,嘴角微扬,冷不防一起脚,猛将蜡烛踢去!

梁燕贞侧首让过,绛紫色的蜡烛掉进炉坑,转眼融去,窜出大股淡绯色的雾烟来。

她忙以巾帕捂面,却听李川横笑道:“小姐从小就很聪明,可惜太过天真。都发现川伯闭门放烟了,怎觉得我会见台阶就下,乖乖掉头离开?抱朴含玉虽本性,顽愚劣障亦天真,小姐今日吃了这一堑,以后可要长进些才好。”

梁燕贞从没听过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自有记忆以来,李川横就是霹雳火爆、直肠直肚的糙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能当总管自不愚笨,梁燕贞这几年一直仰仗他的忠直勤恳,还有丰富的江湖经验,但吟诗作对决计不是李川横。

“傅晴章戴川伯的人皮面具”之类的荒谬念头,一瞬间掠过梁燕贞的心版,可惜她已非十来岁的黄毛丫头,狮蛮山的训练、这几年的闯荡,使她确信眼前之人就是李川横,而且是神智清醒,不是受迷魂药物控制,才能说得这般条理清晰。

而他还有脸自称“川伯”,令女郎不禁狂怒起来,这是最深的背叛。帐外,车环外侧忽闻叱喝声,此起彼落,隐约能听得金铁交击,不多时马匹惊嘶,敌袭显非由外而至。

梁燕贞猛想起傅晴章师徒对谈时,被自己褪在石隙间的鞋袜。

俞心白这草包没留意,万一……给傅叔叔瞧去了呢?再悄悄向徒儿打个暗号,其后泄漏的一切,全是为了误导她的障眼法,难怪总是傅晴章在说。照金戺行动的时间,正是今夜!

“……你听!”梁燕贞按下对紫膛汉子的愤怒质疑,一意劝说:“照金戺图谋不轨,意欲劫镖,外头已打起来啦!再不阻止他们,你我将陷于贼人之手,他们会留我一命,你呢?”

李川横扬起嘴角。

梁燕贞微微一怔,蓦地头皮发麻。

照金戺选在今夜下手,作案的地点绝非临时起意,走到无城之处显非意外。梁燕贞所持路观图,包括她判读地图的本领,全是川伯所授,而傅晴章取出对照的那帧地图亦无二致,这表示——“你们……你们是串通好的!”若非一丝不挂,女郎几欲跳起,然而挂念之事还压过了愤怒与惊愕,急急追问:“叶……小叶呢?你把他们俩怎么了?”

李川横明白她真正想问的,是那男扮女装的毛族小鬼,故意不答,反足一踢帐幕,咕咚一声,外头靠着的什么庞然大物倒下来,随即一阵呜呜闷吼,半个人形死命往幕墙蹭撞,不知是示警抑或诟骂。

黝黑少年的声音即使被堵在嗓子眼,梁燕贞仍能分辨。小叶既已受制,阿雪十之八九也跑不掉,心底一凉,即使捂住口鼻不敢用力吞吐,忍不住切齿咬牙:“我阿爹待你们不薄,你们……你们怎可如此!”

李川横反足一蹴,照准帐幕上头颅的部位,叶藏柯再无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梁燕贞并未对傅晴章吐实。她曾多次窥见李川横指点小叶武艺,而今竟对少年下此毒手,早逾越梁燕贞所能理解的范畴。

李川横轻摇食指,目光不离女郎耸于水面的伟岸半球。一旦显露出自身欲望,原本那张正直威猛、看起来甚至有些憨厚的紫膛国字脸,此际却显得阴沉而复杂,贪婪狰狞倒还是其次;这么明显的一张歹人面孔,为何她从没想过要提防?

女郎以左手掩胸,可惜比起傲人的双峰,手掌实在太过细小,奋力张开也只能略遮乳沟,莫说乳廓一览无遗,鼓如蜂腹的半球遮也遮不住,徒然撩拨男子欲念而已。

“……小姐自好莫提梁帅。”

紫膛大汉的眼越贼,口气反而越见斯文,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从现在开始,你要吃很多苦头,被数也数不尽的男人狎玩,如母狗般忍辱偷生。这里头会有很多认识你阿爹的人,你越是提他,下场越凄惨,川伯不忍心小姐吃苦,才先来提醒,小姐莫不识好人心啊。”

梁燕贞揪紧巾帕,指缝间挤出淡红色的水来,意识到已滤入过多迷烟,不敢在他面前搓洗,从桶中捞出另一条备好的替用。

“川伯说个故事给小姐听好了,像以前那样。不知小姐记得否?”

李川横好整以暇,绕着圈子,一个接一个地掀倒屏风,仅衣箱堵着的那一扇一掀不动,便即不理,像要从四面八方欣赏她迷人健美的娇躯,或想看她咬牙切齿无能为力,怡然笑道:“从前有个土匪,盯上一队告老还乡的大官,趁经过时聚众打劫。不承想大官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两边最后居然死得差不多。大官有对儿女,女儿美貌非常,儿子是文弱书生,没点屁用。

“土匪的弟兄死光啦,自己也受了伤,但那个护卫还能打,要给主家报仇。土匪正想着该怎么逃跑,没想到他以前跟过的土匪头子来了,三两下便杀死护卫,把剩下的妇孺全劫上山。

“土匪死里逃生,又垂涎官家小姐美貌,本想忍着气将她献给头子,不料头子说:‘不妨,你既喜欢便给你。’土匪开心得要上天,发誓水里来火里去,绝无二话。头子这时才说,给你自不妨,就在这儿要了她呗。”

梁鍞出身盗匪,就算是身为女儿的梁燕贞,长到这岁数也都知道了。乱世中命比纸薄,英雄便起于草莽,也不丢人,梁燕贞不知这有什么好说的,蹙眉道:“你的旧日臭史,我没兴趣听。”

“这还没说到我呢,小姐莫急。”李川横绕了一匝又回到前头,想是这个角度能给梁燕贞最大的压力,缓步而近。

“被掳上山的,除官小姐的废物书生兄弟,其他全是妇女,姐弟俩的母亲、大官的元配夫人也在。土匪再急色,闻言也不禁慌了手脚,强笑道:‘大哥,这……这不大好吧?闹洞房也有个章程不是?小弟这个……’“头子笑道:‘你不要啊?那好。’信手一刀,砍得那官家小姐的婢子人头落地,鲜血流了满厅。所有人安静一会儿,惊叫、哭嚎这才掀锅似的一股脑儿倒将出来,剎时能溢满你整个头颅,想甩也甩不出去。”

那土匪都傻了。我不从,大哥你杀个婢女算啥事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况且那婢子也挺漂亮的,眼下寨里就俩土匪,总能轮到。土匪回过神,见大哥把刀架上一名老妈子的鸡皮颈间,笑道:“你干不干哪?不干我要杀她了。”年轻的土匪没来得及答腔,老妈子脖颈片开,只颈后一层薄薄的皮筋连着,折颈鬼般抽搐一阵,才踉跄倒地,又像拔毛过水的死鸡。

大哥拖着钢刀,踏过满地红黑浆腻,用铁鍊把聚义厅的门锁了,回头咧开一嘴尖牙,笑得人魂飞魄散。

土匪总算明白过来。

干不干那官家小姐,跟死谁一点关系也没有。不听大哥的,他终究会加入俏婢老妈子的行列,成为满厅死尸当中的一具。

土匪二话不说拉开裤裆,把半软不硬的阳物塞进小姐未经人事的嫩穴里。他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苦的差使,那才叫折腾,还不知折腾的是哪个。

但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东西坏掉之后,接下来就会容易许多。

反覆奸淫之后,土匪开始尝到了乐趣,胯下也逐渐勃挺昂扬,越干越美。而那悲愤哭嚎、奋力抵抗,连受辱都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的官家小姐,居然无法自抑地发出娇吟,越叫越浪,当着她的母亲和兄弟,以及平日使唤的仆妇婢女之前,逐渐被转化成最淫荡下贱、无法拒绝男子侵入的发情牝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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