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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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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小说章节

第一卷 荒冢妖刀 第一章 寄魂妖刀,四大剑门
第二章 残兵之殇,风雨断肠
第三章 万劫不复,祸起青苎
第四章 不堪闻剑,幽凝赤眼
第二卷 红螺染枫 第五章 剑罡通天,地母神箭
第六章 虽死犹生,烽火绝境
第七章 红螺之内,牵肠之丝
第八章 通幽曲径,正邪一宗
第九章 英雄梦醒,夺舍龙息
第十章 狂歌策马,十步一杀
第三卷 暗香疏影 第十一章 虎风烟举,疏影横塘
第十二章 暗香浮动,无双将门
第十三章 姑射真仙,空林夜鬼
第十四章 烹割有道,响屧凌波
第十五章 东海一傻,刀舞八荒
第四卷 天裂蛛纲 第十六章 踰子之墙,明栈秋霜
第十七章 蛛纲天裂,刀中称皇
第十八章 北关七日,国破家亡
第十九章 九幽泉下,快斩无双
第二十章 漱云朱蜜,紫蝶采香
第五卷 青锋赤炼 第二十一章 流霞春戏,祸起青衣
第二十二章 小雪初晴,红颜心机
第二十三章 恍惚梦觉,昨夕今夕
第二十四章 剑出正气,鹭立寒汀
第二十五章 焰折虎翼,雷轨天行
第六卷 五色帝牙 第二十六章 险关易渡,悉断红尘
第二十七章 环刀夜炼,铸月补天
第二十八章 蛇虺当道,落羽分霄
第二十九章 过山黄貉,牵机赤血
第三十章 背水一战,深溪同途
第七卷 碧火神功 第三十一章 天罗宝典,五艳妍心
第三十二章 荒山古院,梨花暴雨
第三十三章 佛入东海,阿顶山门
第三十四章 十方转经,越浦凤仪
第三十五章 合鼎同火,授胎截气
第八卷 百鬼夜行 第三十六章 乌衣暗行,别开蹊径
第三十七章 娑婆三千,子夜邪眼
第三十八章 既成心魔,蛇穴曝踪
第三十九章 腿似蝎尾,气若雷冲
第四十章 鬼手薜荔,集恶三冥
第九卷 凌云三才 第四一章 思见身中,照蜮冥途
第四二章 神令役鬼,投名血书
第四三章 此间少年,三才一晤
第四四章 迷踪梵宇,天降佛图
第四五章 蓬门有盗,花径人无
第十卷 赤血神针 第四六章 雪股采心,截蝉玉露
第四七章 青娥结草,宝刀神术
第四八章 见景而悟,相忘江湖
第四九章 断鹤续凫,天涎雷鼓
第五十章 一水之恩,枣花几度
第十一卷 亿劫冥表 第五一章 残针刺血,花庭玉树
第五二章 谁曰五绝,庄筌暗入
第五三章 鹊巢鸠据,虚室开椟
第五四章 凝眸往恨,红索娇雏
第五五章 蓝田种玉,还君明珠
第十二卷 东海一镇 第五六章 势崩太华,剑如青灯
第五七章 用无所用,虎嗣龙承
第五八章 云屏雨幕,玉壑箫声
第五九章 五蛇为辅,不令而行
第六十章 良人安在,夜困长亭
第十三卷 拔岳斩风 第六一章 夜战三方,虚危之杖
第六二章 偷梁换柱,血涌流觞
第六三章 玄嚣八阵,伊梦黄粱
第六四章 虎爪催心,春盈喜幛
第六五章 他生缘会,何与阮郎
第十四卷 八叶使者 第六六章 石髓有尚,青鸟伏形
第六七章 法眼由心,馈君殊礼
第六八章 火融冰消,玉节何守
第六九章 天佛降世,兆现玄鳞
第七十章 鞭长莫及,避坑落井
第十五卷 恶贯满盈 第七一章 三尸化旡,虚境断肠
第七二章 长街血战,玉可救亡
第七三章 天姿恶剑,盈贯罪商
第七四章 世间至恶,青梅绕床
第七五章 虫豸偷香,一生所望
第十六卷 血河妖燹 第七六章 圣愚不肖,鱼烂而亡
第七七章 宜在上位,提借锋芒
第七八章 为谁减枝,剎那空华
第七九章 风停柳岸,映日朱阳
第八十章 火元之精,化修罗场
第十七卷 七玄大会 第八一章 夜麝蹄香,燕惊风雨
第八二章 兽伏而出,蛇蝎心计
第八三章 灵剑穿心,腹生火齐
第八四章 苍天欲赐,衡门幸子
第八五章 品幽合卺,谁曰可杀
第十八卷 桑木之阴 第八六章 孰为牙爪,孰为骨梁
第八七章 于征不信,自入罟网
第八八章 至诚无碍,心若镜台
第八九章 幽深金帐,啸月青狼
第九十章 刀似蚕覆,唤子如殇
第十九卷 恩信仇雠 第九一章 投瓜报琚,人鬼殊异
第九二章 君何有私,正邪皆惧
第九三章 泪映红妆,怜月照影
第九四章 故国应在,蟾魄依稀
第九五章 蒲轮瞽宗,隔世违命
第二十卷 世间至邪 第九六章 驱民为剑,刀血翼扬
第九七章 绿柳迷阵,樱庭分香
第九八章 天机暗覆,问道锋狂
第九九章 世无所制,圣佛遗愓
第一百章 离缘而聚,凝琼霜华
第二十一卷 琉璃佛子 第百零一章 剑与君同,以心传心
第百零二章 翼爪劫余,馈子千金
第百零三章 本我无相,佛映琉璃
第百零四章 千夫所视,刃淬锋极
第百零五章 颠鸾锦榻,如不胜衣
第二十二卷 三乘论法 第百零六章 天仗风雷,八寒阴狱
第百零七章 义无反顾,其逾千钧
第百零八章 凝功锁脉,蚁聚蜗争
第百零九章 坛宇论战,慈悲喜舍
第百一十章 奔雷殒日,明镜高悬
第二十三卷 造极之战 第百十一章 飞鸢下水,当者无畏
第百十二章 鼎天剑脉,伐毛洗髓
第百十三章 难陀现首,代战者谁
第百十四章 九诀三易,起手无回
第百十五章 皇律清夷,鸟散鱼溃
第二十四卷 刃冷情深 第百十六章 天工昭邈,破魂血剑
第百十七章 千里秋毫,洿池罟现
第百十八章 自反而缩,惊才绝艳
第百十九章 永言俱实,微尘洞见
第百二十章 秋叶几回,凝愁片片
第百三十章 子夜飞遁,鸿鹄鸣高
第二十七卷 换巢鸾凤 第百卅一章 翻羽难去,丹心作灰
第百卅二章 停舟何羡,珠圆玉瑰
第百卅三章 往而不害,远引临非
第百卅四章 说时依旧,故土黄坏
第百卅五章 焉薄骨肉,入道高危
第二十八卷 我武维扬 第百卅六章 残拳败剑,寰宇无双
第百卅七章 血云锋起,其战玄黄
第百卅八章 偷龙转凤,冷鑪红釭
第百卅九章 群姝无首,岂子独伤
第百四十章 橘下相逢,江湖梦惘
第二十九卷 前尘如梦 第百四一章 李生桃傍,擒寇擒王
第百四二章 胡取禾兮,问盗以赃
第百四三章 君如不归,苍生何望
第百四四章 惊燕回翔,流沔移光
第百四五章 返魂再世,其魇煌煌
第三十卷 四极明府 第百四六章 蒺藜长据,如见斯容
第百四七章 重波勿返,千年一梦
第百四八章 旧游安在,雾雨凝峰
第百四九章 倾墨入海,歧生孤龙
第百五十章 弥恨洗冤,孰轻孰重
第三十一卷 冷炉开道 第百五一章 一命待贾,此身难容
第百五二章 其气周流,香卷云收
第百五三章 毫釐之差,满盘尽墨
第百五四章 新雪含垢,倏忽魇成
第百五五章 灰翳蔽日,矫矢腾空
第三十二卷 枯泽血蛁 第百五六章 笼鸟掩借,伽蓝喙底
第百五七章 自迩而高,因怖生力
第百五八章 兽见皆走,丝萝何寄
第百五九章 谁应念我,付君完璧
第百六十章 落红纷纷,更化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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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
作者:默默猴
第五九章 五蛇为辅,不令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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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照心头一揪还未放下,又听一人风风火火奔来,沐云色急道:“我听说耿兄弟病了,昨儿不是好好的么?”脚步声戛然而止,如遭阻拦。一把清脆动听的嗓音道:“沐四侠莫着急。他是水月停轩的客,先让我师姐瞧瞧罢。”寥寥几句,淡然的口吻却无转圜,竟是染红霞。

耿照欲哭无泪,分不清那李锦屏是去唤人呢,还是敲了开饭钟,怎地一干人等全来到了舱门外。许缁衣连唤几声,略微侧耳,房中却没甚动静,凝神扬声道:“耿大人,我进来啦!”不待门中呼应,运劲一推。

众人涌入舱中,只见屏风推开,耿照穿得一身雪白中单,盘腿坐在榻上,手拿湿布巾揩抹口鼻,一脸灰白,似是刚呕吐过的模样;符赤锦跪在她身后,仔细为他摩挲背心。两人均是衣着完好,的确不像有什么私情。

沐云色一看,心中的大石登时落了地,笑道:“耿兄弟,你昨夜喝高啦,这是宿醉。头疼个半天,再吐过几回,也就好啦,咱们今晚再去喝!”染红霞瞥他一眼,俏脸微沉,神色颇为不善。沐四公子何其乖觉,立时含笑闭嘴。

许缁衣为他号过脉,唤方翠屏让厨房再熬醒酒汤,那李锦屏细心周到,本想留她服侍耿照,眼角一掠过师妹的面庞,心思已转过数匝,面上却不动声色,温柔笑道:“多亏得有符姑娘照拂。我见姑娘手法娴熟,可是出身杏林世家?”

符赤锦于医药一道,所知不脱习武范畴,又不是打穴截脉,哪有什么特别手法?却不得不顺着胡说八道:“代掌门见笑啦。我公公曾做过跌打郎中,我也只是胡乱学些,不能见人的。”

许缁衣微笑道:“大隐隐于市,符姑娘家学渊源,我等便不打扰啦。待耿大人身子好些,再来探望。”率先起身,行出舱去。她一走,方、李二屏也跟着离开;染红霞扶剑转身,踩着一双长腰细里的蛮红劲靴,看都不看二人一眼,沐云色亦随之退出舱房。

舱门掩上,耿照精神一松,颓然坐倒。符赤锦叹道:“死了,一场白忙!你的染姑娘可上心啦。许缁衣这女人赶尽杀绝,一点余地也不留。你趁早找个机会,向染姑娘表明心机罢,省得夜长梦多。”

耿照摸不透女子心思,回想适才染红霞的神情,猜也猜得是大大的不妙,一时懊恼、颓唐等齐涌了上来,赌气道:“都是你们说的,干我底事!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咬定了我……我……”

“咬定你喜欢染姑娘,是不是?”符赤锦噗哧一笑,故意逗他:“傻子才看不出啊,耿大人。你信不信,就沐四侠看了几眼,现下他多半也知道啦!我们不但看出你对她有情意,她对你也格外不同。若非搁在心尖儿上,放也放不下,谁理你跟哪个女人同一张床?”说着咯咯笑起来。(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tore)

耿照说她不过,闭起嘴巴起身穿衣。符赤锦平素牙尖嘴利,此际倒也不追打落水狗,双手迭在膝上安静闲坐,片刻才拣了条素雅的绸带子替他系腰,动作轻柔利落,说不出的动人。

耿照见她双颊晕红、胸颈白皙,模样像极了一名柔顺的小妻子,心中不豫早已烟消云散,暗忖:“她处处都为我着想,我这是同谁负气?”低声道:“宝宝锦儿,对不住,我知你是为我好。”

“谁为你好了?”

符赤锦也不抬头,似是专心为他理平衣褶,菱儿似的姣好唇抿一勾,自言自语:“这么心软,最招女儿家喜欢。但若真要讨到知心美眷,心肠得硬些。”说着俏皮一笑,隔衣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膛。

耿照也笑起来,叹息道:“宝宝,你这么好,谁要娶了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符赤锦娇娇地瞪他一眼,笑啐道:“呸,谁要你来卖好?你想我给你烧饭洗衣、伺候你穿衣裳洗脸么?作梦!我从前嫁人,是因他又乖又听话,什么事都只会“之乎者也”穷摇脑袋,傻气得很,怎么欺负他也不生气,可不是给他做婆子婢女。”

那便是她口中的“华郎”了。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掳获宝宝锦儿的芳心?耿照好奇心起,没怎么细想,脱口道:“你丈夫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宝宝锦儿。”

符赤锦微微一笑,低头不语,继续替他整理衣衫,气氛一下便冷落下来。

耿照自知失言,讷讷抓了抓头,既心疼又懊悔;符赤锦既作若无其事状,再说下去只会越弄越僵,沉默似是唯一的解方。他安静片刻,忽想起一事:“是了,宝宝锦儿,你知不知道“化骊珠”是什么?”

符赤锦敛起嬉戏打闹的神气,肃然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这三字是帝门的大秘密,你打哪儿听来的?是那骚狐狸么?”

耿照说明五绝庄所遇,为掩去珠子被吸入体内一节,同时顾及《夺舍大法》的秘密,故省略开盒之事未提。在符赤锦听来,亿劫冥表自还在庄内密室之中。

“弦子带回这个线报,五帝窟那帮人该乐歪啦。”

她美眸一亮,明明是精神大振的模样,口气却仍是冷冰冰的,尖翘的琼鼻中轻哼一声,抱臂冷笑。“只可惜你二人出入密室之后,岳宸风那厮多疑深沉,必定改变藏宝处,终究是一场白忙。可惜!”

耿照倒没想过自己的刻意隐瞒之中,竟有如此漏洞,强笑道:“五绝庄的机关中枢我见过,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藏。既要犯险,起码要知道化骊珠是何物,若只是金银珠宝一类,就免了罢。”

符赤锦摇头。

“我有言在先,在我心中,没当自己是五帝窟的人,才不管她们死活。”她正色道:“但化骊珠牵涉太大,我不能对你说,这自也不是信不过你,你自己问漱玉节好了。我只能告诉你:失却此珠,帝窟纯血绝矣!你说严不严重?”

耿照蹙眉道:“既然如此,还是得尽快走一趟莲觉寺才好。”

符赤锦道:“是呀是呀,你救了骚狐狸的蠢女儿,人家正翘着毛尾巴等你呢。”

耿照明明觉得这话不妥,但她一本正经比手划脚,说得有鼻子有眼,脑海中不由替漱玉节的端庄形象勾上了一蓬毛茸茸的翘尾巴,“噗”的喷出一口茶。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默片刻,一齐捧腹大笑。

“你……你这话真是太缺德了!”

“你笑得这么大声也很缺德啊!”

两人稍事整理,连袂而出。染红霞的舱房位于第五层甲板,自是男宾止步,一出房门,便见李锦屏守在转角廊间,远远见得二人,瞇着弯月儿似的杏眼迎上:“典卫大人好些了么?”

“呃,是……好得多啦,多劳姐姐费心。”

“又不是我们费心。”转角处方翠屏突然冒了出来,没好气的一瞪,翻着美眸啐道:“代掌门来请典卫大人过去用早饭。”瞧她的神情,十之八九已知适才之谬。李锦屏用手肘轻轻碰她一下,方翠屏怒道:“你撞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没事儿骗人。”气呼呼的扶剑转身,结实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分不清是赌气还是带路。耿照尴尬已极,倒是符赤锦一派从容,径自敛眸垂颈,安静跟在后头。

许缁衣在第三层甲板后进的指挥室摆布早膳,命厨工以切细的鱼脍煮成热腾腾的鲜鱼粥。那鱼生极是新鲜,切成细脍后径铺碗底,撒上姜丝葱珠,再以熬得细滑的晶莹滚粥一烫,清香四溢、生熟合度,最是适口。她长年茹素,自己碗里便只盛白粥。

桌上摆着五六碟小菜,同座的还有沐云色、染红霞。许缁衣身边空着一位,她微笑解释:“我三师妹家里乃是京中望族,今儿天未亮便出发去迎接皇后娘娘啦,这是她的位子。”

耿照听过“蝶舞袖香”任宜紫的名号,这位三掌院的年纪虽与他相仿,大名却已轰传江湖,不但剑艺曾受三大剑门的首脑肯定,为其师杜妆怜赢得“天下择徒授徒第一”之誉,更是无数正道弟子魂牵梦系、念兹在兹的梦中情人,美貌家世无一不备。

生鱼粥十分糯滑可口,越浦是东海第一大河港、漕运中枢,这里的鱼货若还说不上鲜,普天下再无鲜鱼可言。符赤锦的座位被安排在耿照身边,染红霞却恰恰在他的对面;席上唯二不交谈、不对眼,宛若分置两界的人偏偏直面相对,当真是尴尬到了极处。

沐云色敏锐察觉,索性东拉西扯,与众人攀谈。他见识渊博,熟知武林各家的掌故,阅历又极是丰富,席间迭出妙语,未有一刻冷场。耿照心中感激,沐云色与他交换眼色,潇洒一笑,心照不宣。

染红霞放落筷子,低声道:“我吃饱了。诸位慢用。”便要起身,碗里的粥还剩下大半,鱼片更是连动也没动。

许缁衣取绢儿按了按嘴角,怡然道:“妹子先坐会儿。待用餐完毕,典卫大人有要事与众人说。”染红霞肩头微动,又木然还坐,宛若一只莹然俏美的玉观音。

沐云色持羹入口,目光扫过席间诸人,暗忖:“代掌门若非不谙风月,也未免太过无情。她师妹咬牙按捺、耿兄弟如坐针毡,两人都痛苦至极,何必硬凑一桌?”正要发话,忽听符赤锦细声道:“我也吃饱啦。江湖之事,奴家不敢与闻,请先容我告退。”便要起身。

“符姑娘怎知我等要议的,是江湖之事?”许缁衣淡然一笑,随口问道。

符赤锦俏脸微红。“几位都是……都是大人物,奴家一介小女子,无论各位议什么,我……我都是不懂的。”语声虽是怯生生的,应对却是不慌不忙。

许缁衣笑道:“姑娘客气啦。翠屏,带符姑娘去二掌院房里歇息。”

染红霞身子一颤,面上冷冷的没甚反应。符赤锦暗自咬牙,总不好说“我去代掌门房里”,这记闷棍算是严严实实吃了下来,既无见缝插针、寻隙反击的机会,索性敛衽施礼,随方翠屏退了出去。

许缁衣命李锦屏收拾桌面,屏退闲杂人等,对耿照道:“典卫大人,沐四侠与我师妹都是亲身会过妖刀之人,他二位忠忱可表,人品、武功也都是挺身抵抗妖刀的上上之选。你答应告诉我的事,我想让他们也听一听。”

耿照心想:“也对。二掌院是水月一门的栋梁,沐四侠更是琴魔前辈的亲传,深受韩宫主信任,他们才是萧老台丞所需要的“力”。”想起萧谏纸之言虽觉气馁,仍勉强打起精神,将对老台丞说的源源本本再说一遍。

沐云色听完,不由皱眉:“老台丞的意思,我不明白。昨晚我与耿兄弟交过手,要说他的武功造诣帮不上忙,那也用不上我了,降妖除魔的力量不是越多越好么?”这话却是对着许缁衣说的。

上回他与谈剑笏、许缁衣齐上流影城讨人时,便对这位娴雅端丽的代掌门很是佩服。她从些许的蛛丝马迹,推出断肠湖与灵官殿的事件背后有耿照这么个人存在,断定横疏影不会爽快交人,条理明晰、眼光奇准,在三人之间隐为马首。

萧谏纸行事难测,沐云色百思不得其解,习惯使然,直觉便向许缁衣寻求答案。

许缁衣含颦不语,凝神片刻,才轻声道:“或许老台丞的意思是:妖刀并非什么怪力乱神的天降魔物,而是一桩阴谋。

“对付妖物,就好比是猎人打虎,利械深壑备齐了,一拥而上便是,人多自是助力,总是不错的。对付阴谋家却不然,稍有差池,自相残杀所造成的伤害,只怕还远在尖牙利爪之上。老台丞要的非是伏虎屠龙的盖世英雄,而是想掌握七派首脑,令其一心。”

沐云色与染红霞目光交会,两人均亲身领教过妖刀的异能,只觉此说未免不切实际--纵使世无鬼怪,妖刀总是异物,汇集众人之力围捕销毁,总比放任拖延、去搞什么团结七派要强。

非是他俩迷信,沐云色熟知江湖运作,染红霞自身更是水月停轩的第二把交椅,正道盟会见得多了,明白“团结七派”云云不过是空口白话。各派既有门户成见,利害纠葛,倾轧又深;林林总总,岂能于一时三刻间放下?萧老台丞所求,实如书生抨政,只见其迂。

“《东海太平记》我也读过,萧老台丞通篇所言,不过“世无鬼神”四字。”沐云色傲然一笑:“他要花偌大心神统合四剑三铸,也须看妖刀等不等他。况且,老台丞毕竟是朝廷之人,只消妖刀没杀过白城山以西,朝廷未必当作一回事;若要信他,不如相信自己。我师父与三师兄俱折于幽凝,我与妖刀势不两立!”

染红霞道:“妖刀至邪至恶,流落在外一天,不知要害多少人。我也以为不能久待,妖刀是魔物也好、阴谋也罢,都须尽快毁去或封印,免增伤亡。”

沐云色抚掌道:“二掌院说得是。老台丞若再观望拖延,不肯出来领导除魔,我们就自己来!三十年前,先师与杜掌门等“六合名剑”降服妖刀、拯救黎民之时,也不见有什么朝廷来协助。”见许缁衣始终未开口,转头问道:“代掌门说是么?”

连唤几声,许缁衣才回过神来,轻摇螓首。

“我思虑较慢,一时想出神啦,沐四侠莫怪。”

“莫非代掌门发现了什么蹊跷?”

许缁衣轻掠发鬓,悠然道:“我是想,在萧老台丞心中,倘若当真团结了七派,令其一心,该由谁来领导?是天门鹤真人,还是贵宫韩宫主?青锋照的邵家主博施恩而周济众,声望极隆,赤炼堂雷总舵主更是一呼百诺,手绾数万帮众的大豪杰……谁来担任这个七派盟主,才能服众?”

沐云色心中疑惑:“她说思虑尚不及此,居然非是客套。不可能发生的事,有甚好想的?”信口回答:“自是由他自己来做了。鹤着衣虽较年长,声望远不及萧谏纸,我家宫主年纪尚轻,且无意于此,自也不来争抢。青锋照、赤炼堂两家素来有隙,谁做盟主,另一家必定退出。而邵咸尊澹泊名利,约莫不肯居首;赤炼堂却是做惯朝廷生意的,不会开罪老台丞。算来算去,也就萧谏纸自己最合适。”

许缁衣娴雅一笑。

“我也是这么想。”

沐云色心领神会,一下子突然明白了她的思路,沉吟片刻,淡然笑道:“统合四剑三铸、选出个令出必行的盟主来,这都是不切实际的念头,想到头发白了,也不可能成真。代掌门识见过人思虑深远,若要主持灭魔大计,我头一个参加。”转对耿照一笑:“耿兄弟本领高强,若没别的话,我便算上你一份啦。”

耿照见许缁衣含笑投来视线,竟未出言反对,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

萧谏纸要他走,许缁衣看样子并不反对他留,他与沐云色甚是相得,一加一减,似没有拒绝的道理;但对席染红霞冷冰冰的模样,又令他坐立难安,恨不得抛下这一切夺门而出,再也无须面对这些……

耿照忽道:“代掌门,我今日想出门一趟,送……送符姑娘返家。她不是武林中人,原不该涉入武林之事。”沐云色、许缁衣闻言微怔,都觉此时说这话不适当,染红霞面如死灰,直挺挺的僵坐不动,目光径投舷窗之外,焦点却凝于虚空中。

总算许缁衣反应机敏,颔首微笑:“如此甚好。我唤二屏登岸雇车马,陪两位走一趟。”

莲觉寺内有集恶道潜伏,李、方二姝花朵似的妙龄少女,别说驱车上山,就连靠近也有危险。耿照胡乱摇手:“不、不必……不必客气!我来即可,毋须劳烦二位姐姐。”黝黑的娃娃脸胀得枣红,说是无事,任谁也不信。

许缁衣不动声色,微笑道:“那我让她们雇好车马,供典卫大人使用。是了,不知符姑娘家住何处?若是路程远些,须雇一辆结实大车,跑的路才能长些。”耿照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不答又显得太过奇怪,只好说:“说是在阿兰山附近的一个小镇集,符姑娘认识路的。”

“典卫大人何时回来?还是……便不回来了?”她问。

耿照估量在莲觉寺与漱玉节会面、商讨化骊珠之事,最少也要一天。为防时日说得少了,许缁衣派麾下的弟子去阿兰山附近寻找,害了这些天真烂漫的无辜少女,便道:“约莫三天罢。途中若遇本城人马,我会派人回报代掌门,再约期拜望。”

许缁衣含笑点头:“还是典卫大人设想周到。”命二屏登岸雇用车马。耿照要自行驾车,连车夫都没要--上回宝宝锦儿在莲觉寺,已害死一名无辜车夫,他心中顾虑,能不要还是不要了。

两人登岸之际,几乎全映月舰上的少女都趴在船舷上围观。

当初孤男寡女同乘一船、在江上漂流之事已够引人遐想了,虽在染红霞的严令之下,“两人均是赤身裸体”的流言到今晨才慢慢传开,再加上“二屏撞见大蛇”的轶闻,少女们都认定典卫大人救了美貌的符姑娘后,符姑娘以身相许,两人情难自己,私订终身,纷纷来争睹这对历劫鸳鸯,人群中独不见染红霞来送。

一名约莫十三四岁、容貌极艳的少女,似与沐云色特别亲昵。少女身穿紫白相间的嫩绸衫子,个子娇小,身形才初初长成,胸前犹如乳鸽娇伏,略微膨起两团玲珑嫩乳,神情甚是桀骜不驯,只在沐云色旁边才稍露笑容;泰半的时间都被许缁衣带在身边,少女阴沉的脸色有着超龄的成熟,令人难以亲近,也绝少与其他同门师姐交谈。

耿照对她似也有一丝莫名的熟悉,然而临行匆匆,不及细问。

沐云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等你回来,我们再去吃酒。”

“好。”见他一如昨夜,耿照松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阿兰山位于越城浦近郊,耿、符二人午后出发,半个时辰就转上起伏平缓的丘陵山道,阿兰山的苍郁山形近在眼前。白日里香客众多,车行极缓,两人乘坐一辆篷顶骡车,能遮阳阻风,耿照在车座上持缰驾驶,符赤锦便卷起遮帘,坐在他身后聊天,倒也不甚难捱。

为防万一,耿照对她说了集恶道的事,符赤锦蹙眉道:“想不到连那班牛鬼蛇神也出笼啦,看来这个七玄大会还真有名堂。”

“又是七玄大会!”耿照心中一凛。上回在觉成阿罗汉殿,他与明栈雪偷听阴宿冥、聂冥途对话,曾提及这诡秘的外道之会,可惜点到为止,并未深入,难知底蕴。

“有个自称“鬼先生”的神秘人,传帖七玄召开大会,凡与会者须是七玄首脑,并持有至少一样天宗圣器,方有资格。”符赤锦简单的说了一遍,与耿照所闻出入不多,看来鬼先生的身分来历,连五帝窟也不甚了了,只能以“神秘人”呼之。

耿照沉声道:“这“鬼先生”指明让七玄去争夺妖刀,居心叵测!七玄的首领们为什么要理会他?”

符赤锦耸肩一笑。

“诱之以利、驱之以柄,有什么事做不到?你想想,若有人以雷丹的驱除之法,又或是抓住岳宸风做为交换,漱玉节那骚狐狸只怕像只八爪章鱼,立时便缠了上去,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鬼先生便是以此为条件,让五帝窟不得不参加七玄大会?”

“我不知道。”符赤锦蛮不在乎地爬梳着乌亮的发梢,笑道:“这事是我三位师傅同我说的,我跟漱玉节或五帝窟没有这种交情。”

耿照沉吟片刻,忽道:“宝宝锦儿,你口口声声骂漱宗主、骂五帝窟,却为了救她的女儿,不惜求取残页,冒险犯难……我猜若非是琼飞失陷,你断不会如此草率,动手行刺。我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

符赤微侧着头,勾着尾指将一绺鬓丝掠至耳后,纤巧的耳蜗子透着光,看来便似玉琢。

“我非常讨厌漱玉节,也不喜欢五帝窟大部分的人,就跟他们不喜欢我一样。然而要领导这帮笨蛋,我不觉得有谁能做得比漱玉节更好。若教琼飞的愚行断送了五帝窟,九泉之下,我也不能向姑姑交代。

“现下图谋败露,没法继续潜伏在岳宸风身边了,也毋须再跟五帝窟那帮人虚与委蛇,反正相看两厌,谁得了好处?陪你把化骊珠的下落交代完毕,我会暂时回到师傅身边去,以游尸门的身分参加七玄大会。”

她瞇眼一笑。“你若想去开开眼界,不妨与我一道。”

耿照本想将她送回五帝窟,交由漱玉节、何君盼等保护,不想她竟如此打算,心思飞转,点头道:“没关系,你若要进城去找三位师傅,我会送你去的。”符赤锦甚是欢喜,咬着嘴唇娇娇一笑:“好啊,说了可不许混赖。一会儿你进去同漱玉节说好,我们赶紧下山进城,没准儿还能赶上晚市。”

耿照摇头道:“没这么容易。”闭口不语,神情若有所思。

符赤锦盯了他半晌,笑容一凝,咬牙低道:“跟我说实话。化骊珠毁掉了?”见他摇了摇头,柳眉益锁:“难不成……化骊珠在你手里?”耿照与她相处以来,一向彼此坦诚,不想说、不便说的就跳过不说,即使对方察觉了也不追问,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

符赤锦倒抽一口凉气,勉力压低声音,咬牙道:“亿劫冥表号称永闭不开,你是怎么把它弄开的?”看他沉默不语,灵机一动轻轻击掌:“原来如此,与我想的不谋而合。我早说过,找个刀法利索的,一刀劈开便是!再怎么神奇,也不过就是个黄金盒子,还待怎的?”

耿照摇头道:“不是用刀。那盒子上的小字是首歌诀,我恰巧背过,照顺序一一按下,金盒便自行瓦解。”符赤锦只觉不可思议,察言观色,也不继续追问,笑道:“喂,让我瞧一瞧好不?”

耿照迟疑片刻,低声道:“恐怕看不到。”心想若不能从符赤锦处问出端倪,只怕漱玉节算计精明,更加不可能吐露,遂将当日化骊珠钻进体内、几度迸出莫名奇力的事说了。

符赤锦原本还嘻笑不止,一副难掩好奇的模样,越听面色越沉,温软的柔荑覆住他握缰之手,严肃道:“现下立刻掉头!进城找我三位师傅,或回水月停轩处也行。你决计不能上莲觉寺,若教漱玉节知晓此事,会生生剖开你的肚子取珠的!”

耿照愕然道:“怎么会?我与漱宗主立有盟约,况且,她还需我帮忙钻研祓除雷丹之法……”

“天真!”符赤锦硬生生打断他。“就算你能祓除雷丹,也比不上这枚珠子的价值于万一!若是珠子化在你体内,五帝窟的纯血传承便化为乌有,漱玉节纵遭天打雷劈,也担不起这个罪名!此事若教她知晓,你的性命就难保了。弦子知你吸收了珠子么?”耿照摇头。

符赤锦急道:“立刻掉头!我们快离开这儿!”耿照拗她不过,只得调转骡车易道,一路摇摇晃晃下山。符赤锦神色凝重,拉起马车周围帘帐,自以金红披帛包住头面,又取一条干净布巾替他里头覆面,以避免被潜行都的耳目发觉。

“倘若运气不好,暴露了行踪,”她拍拍插在座板上的神术刀鞘,正色道:“一定要杀人灭口。否则一旦被五帝窟缠上,你可没有岳宸风的紫度神掌。”

耿照茫然不解,符赤锦覆着他的手背,低声道:““纯血”,是指拥有帝窟血统的苗裔。这种血脉非常特别,它在女子身上可以代代延续,却会使男子的生育能力几近于无,纵使他们血统优异,也很难令女子受孕怀胎。要使纯血流传下去,必须依靠化骊珠。

“化骊珠会分泌浆液,称为“龙漦”。把亿劫冥表放上一根空心的铁柱,下置金瓶,龙漦就会从冥表的缝隙中缓缓流出,贮于瓶中,接上一年不过也就一瓶。外岛的男子与帝窟女子交欢之时,只消在阳物上涂抹龙漦,生出来的孩子便有极高的机会拥有纯血,而且大多是女子。”

耿照忽然明白过来。“正因如此,五岛才以母系为尊。只有母族血统方能延续,若与外头一样、以父系为尊的话,根本无法结成同姓亲族。”忍不住问:“宝宝锦儿,“纯血”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非得纯血不可?在五岛以外的大千世界,再好的血统流传几代,有什么也都淡薄啦,后世子孙纵使长得不像乃祖,或不复乃祖之遗风,那也没什么。五帝窟为何非维持纯血不可?”

符赤锦摇头。

“据说五帝窟至高的“帝字绝学”,须纯血之人才能练成,不过我从未习过帝门武艺,也不知为何如此。纯血女子还有另外一样好处--”说着俏脸微红,迟疑片刻才道:“纯血女子的元阴极其滋补,对男子练武大有帮助。血统越纯,效果越好。”

耿照经她一说才醒觉,先前在流船中欢好时,每次做完不但不觉疲倦,反而内息充盈,精神畅旺。他本以为是碧火功的双修之效,又或交媾之时化骊珠释放奇力,无形中增强了内力,没想竟是宝宝锦儿的曼妙异能。

他思虑一动,登时明白:“岳宸风每年要帝窟贡献处女,原来是为了这个!”

符赤锦咬牙道:“那厮精得要命,利用碧火神功来采补纯血处女,可达数倍的效果,他这几年武功突飞猛进,所仗便是这一节。他玩腻、采空之后,便命手下涂抹龙漦,奸淫这些进献的纯血女子,然后送还五岛,说是为五帝窟延续宗脉。

“那些可怜的少女身心受创不说,生出的孩子,通通都是岳宸风手下的骨肉。今年他便不打算放还怀上了的纯血女子,算上这六七年来所出生的孩子,将来长大了通通都是岳宸风的子弟兵,父子一般的替那厮卖命。”

耿照听得不寒而栗。

“这化骊珠是什么东西?怎能……怎能有如许异能?”

“你管它是什么东西!”符赤锦柳眉倒竖,咬牙狠笑:“舍下不管,便自由自在;死守不放,便受制为奴!偏生五帝窟那帮笨蛋,就要挑一条最蠢的路走,苦苦守着什么祖宗成法,鳞族都消逝千百年了,还要这条血脉做甚?安安生生种地过活、养儿育女,有什么不好?”

耿照抓住一丝蹊跷,喃喃低语:“什么鳞族?”

符赤锦冷笑。“纯血女子元阴异常滋补,能助夫婿锻炼武学,收效奇佳,偏偏纯血男子生育力奇低,倘若染指同族之女,最终将导致族裔消亡;外人若以龙漦延续纯血宗脉,所出又多是女子……你不觉得,这一切像是设计好的么?”

耿照一愣。

“纯血女子天资奇高、能力又好,元阴异常滋补,堪称世上最理想的女子。最理想的女子,交由最强悍的卫士来保护,但又毋须担心卫士染指,这群卫士仅有一代的生命,不会为了延续自己的宗族,而被财宝、名利、权力所收买--因为对于他们短暂的生命来说,这些毫无意义。”

符赤锦背对着逐渐沉落的夕阳余晖,原本白皙柔嫩的雪靥笼于一团逆光暗影,只剩一双大眼睛熠熠放光。

“这一切,都是为了鳞族之王而存在。五帝窟的先祖们负有一项特别的使命,在千年以前的东胜洲大地上,为龙族的真龙王者培育皇后。五帝窟五岛,便是东鳞后族的血裔!”

东境传说,玉龙王朝一任帝、发明“帝皇”二字的龙王应烛,在统治大地一百年之后化龙升天,同一天他的儿子玄鳞发现自己再也不能随心变化,只能一直维持人的外貌。

“父亲!”据说玄鳞冲出宫殿,登上龙庭山飞虹顶,对着天边轰隆耀眼的雷电吼叫:“为何如此狠心?若要弃我于此,宁可回幽穷九渊!”

翻腾搅涌的云海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龙身穿游旋绕,黑压压的布满整个天空,宛若巨霾盖顶。“我儿!”应烛的声音化为闪电,吐息变成狂风,刮得大地之上万物低头:“幽穷九渊,是我族的归宿!待你功行圆满之日,为父再来接你!”

从那一天起,所有鳞族都失去了自在变化的力量。祂们行走必须依靠双腿,不能再行云卷风,吃人的食物过活,不再以湖海之水维持灵气;娶人类的女子为妻,食、衣、住、行皆与人无异。

玄鳞为维持龙族神力,不肯娶凡女为妻,只得从五臣之家选拔皇后。五臣虽然化作人形无法变化,体内所流却是纯正的鳞族皇血。史书上记载:“龙欲上天,五蛇为辅。”又说五臣:“虎狼不侵,水火不害,烈风雷雨弗迷。后所从出,是为帝守。”

萧谏纸著述《东海太平记》时大笔一挥,将这些悉数删除,说是应烛晚年政局动荡,其子玄鳞联合东方五部族酋首,发动一场流血政变,将应烛放逐海外,登基为新皇。为酬谢东方五部的支持,玄鳞立下“五臣选后”的誓言,从五族中选取妃子入后宫、诞下皇子,隐含有“共享皇位”之意,也为后来玉龙王朝始终不断的外戚之祸种下祸因。

耿照在黄昏里沉默驾车。为了方便说话,避开入夜仍络绎不绝的进香客,耿照刻意不走官道,越走四周越是荒凉,前后渐渐不见行人车辆,若非道路仍十分平直,几与荒郊林野无异。

他一边驾车,一边陷入长考。有神术刀在手,除非倒霉遇上岳宸风,否则就算在野地里过上一宿,也没什么好怕。既已错过入城的时辰,横竖都得在城外过夜,便放任拉车的骡子越走越偏。

按照宝宝锦儿之说,化骊珠若真如许紧要,说不定漱玉节会抄起尖刀,从他脐眼里挖出珠子来。“不过,”他沉吟道:“这化骊珠似与我融为一体,几次临危,都是它救了我的命。我与化骊珠血脉相连,若我死了,珠子又岂能无事?”

“越是这样,越不能在莲觉寺谈。”符赤锦道:“在她的地盘上便只有一种做法,人是不会自找麻烦的。想打别的商量,须叫她来你的地盘,投鼠忌器,她或许愿意一听。你不介意,叫她去枣花小院好了,在我三位师傅面前,那骚狐狸决计不敢造次。”

耿照心中感激,露出微笑。“宝宝锦儿,你待我真好。”

“呸,臭美!谁对你好啦?”她晕红双颊,嘻嘻一笑,托着娇靥的双掌间如捧一抹灿霞,眼波流转,既是耀目异常,又令人不忍移开。“我同漱玉节梁子可大啦,只消能让她头疼的事,我都乐意奉陪。”

耿照笑了片刻,正色道:“珠子被我化掉了,也没关系么?到底是你家先祖的宝物,这样也可以?”

“珠子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活人为何要被一颗死珠子宰制?”

耿照本要说“珠子我看也是活的”,不想招来一顿粉拳好打,话到嘴边又乖乖咽下。

符赤锦道:“五岛已非与世隔绝的桃源乡啦,或许从来都不是。为了延续宗族,她们必须不断引进外人,与现世经常接触,你以为五岛之人都视“女性为尊”为理所当然么?

“她们行走江湖,看惯了外面的世界,说不定也想相夫教子,平淡以终,但回到岛上,负起延续之责的女子却不能只属一人,在十几二十岁时的黄金岁月里,须经常与不同的外来男子欢好,你觉得她们心里愿意么?”

耿照一时哑口。在他看来,外面的伦常是夫唱妇随,在帝窟五岛颠倒过来便是,从未想过有此一节。

“何君盼那丫头,你还记得吧?”耿照点了点头。

符赤锦道:“可知“敕使”一职,最初是指选来与神君合欢的男子么?以黄岛嫡系人丁单薄,何君盼想只有一个丈夫是很难的,为确保能生出下一任的神君,她最好同时跟许多男子欢好,谁的种强便能让她怀上,这样生出的孩子才是最强悍、最优秀的。

“过去五岛中,只有像黑岛漱家,还有我们红岛符家如此强大兴盛的家族,神君才能只纳一夫,代表势力之强,不须多添子嗣,能有余裕模仿岛外的伦常习俗;彼此联姻,即表示“为此盟约,本岛神君放弃嗣后”,足见其诚意,结盟便能久长。”

耿照简直没法想象,像何君盼那样知书达礼、斯文秀美的端庄姑娘,夜夜与许多男人同榻欢好,直到怀孕为止的情形。若她终生不出五岛,不知伦常,当是“大丈夫三妻四妾”还罢了,如何君盼饱读诗书,深受礼教熏陶,岂非生不如死?

想着想着,他忽然一笑,打趣道:“我知道啦。你是为了何姑娘,才希望化骊珠不要重归五岛,以后再也没有纯血传承的事儿,她便再也不受这苦了,是不是?”

符赤锦蓦地大羞,兀自不认,圆睁杏眼道:“她自嫁她的,干我什么事?又不是嫁给我,谁理她!”说着自己也笑起来。

耿照握着她温软的小手细细抚摩,笑着说:“我的宝宝锦儿面皮薄,偏生心地又好,事事都要照管别人,又不肯让别人知道。”符赤锦笑啐:“胡说八道!我……就是心眼坏,就是见不得人家好,杀人放火的,老爷不知道么?”

耿照见她羞态可人,心中一动,忽停下马车,放落固定轮轴的木牙儿,将缰绳系在道旁的大树上。符赤锦神情诧异,从篷厢里探头:“车……车怎么了?”

耿照闭口不答,将车篷两头的卷帘都放下,系上绳索,自己却从车后爬了进去。此际夕阳已剩一抹余映,车篷里黑黝黝的,见符赤锦一双澄亮美眸,水汪汪的便如秋翦,满腹狐疑的模样明媚可人。

“车没怎么,是我怎么了。”

他饿虎扑羊般将她搂倒,嘴唇雨点般落在她白皙粉腻的面颊、颈侧及胸口,符赤锦猝不及防,惊叫起来,一边闪躲,一边笑着、喘着:“你……哈、哈、哈……做什么啦!好痒……哈、哈、哈……怎么……呀----”身子一僵,魔手已摸入她腿心的滑软肥腻,半截手指里着浆蜜,插进一团嫩脂中。

“怎又这么湿了,宝宝锦儿?”耿照搂着她的细圆腴腰,埋首于兜缘那一抹深深的雪白乳沟之中,一边嗅着微带轻潮的乳甜,一边打趣道。

“还……还不是你!”她咬唇捶他肩头,又气又好笑。

这人,都不知是老实还是好色了!竟把马车停在道旁,一本正经的系缰解马,只为了摸进车篷里偷她……念头一闪,花心里竟漏出一小团温热花浆,里着指头的嫩肉吸啜起来,如陷一罐黏腻湿滑的蛞蝓,偏又温暖喷香,不住诱人深入。

“来……你来……”

符赤锦抬起两条又细又白的修长腿儿,香滑的小脚上还套着绣鞋白袜,脚尖却扳得平平的,一边一只的抵着车篷架。

篷车里空间狭小,勉强容两人侧身并头,此时爱郎压在她身上,符赤锦只能以颈背抵着车头,两脚高高翘起。耿照欲火炽烈,不及褪衣,信手扯脱裤头,坚硬的钝圆前端抵紧她热烘烘的腻滑,剥开酥脂滑进去。

符赤锦只觉腔子仿佛被什么粗硬巨物撑了开来,心慌慌的便要躲避,他一前进她便退后,却丝毫无法阻止那庞然大物一点、一点塞满她的娇腻与窄小。

她被推得呜咽而起,丰满的上半身抵着车头滑坐起来,高举的双腿却因为阳物寸寸深入,被插入的快感弄得抬高双脚,毋须耿照伸手去扶,整个娇躯几乎迭了起来,直到他全根尽没,才颤抖着吐出一口长气。

“进……进去了!”她瞇着水汪汪的杏眼,这是她初次看着那条婴臂儿粗的大东西插进自己的身体里,呢喃似的轻喘娇叹,仿佛觉得不可思议。“这……这么大,怎能就这样……插进去了?”

阳物被完全里入一团温腻,嫩膣紧套着,偏又无一处不湿滑,耿照索性跪着支起身体,双手握住篷顶横梁,以勃挺的怒龙杵为轴,撑举起她那雪润的娇躯,用力向上挺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符赤锦全无喘息的余裕,双手抓住车辕,身子被顶得悬空抛甩,两条细腿高高举起,膝盖紧贴着饱满的巨乳,全因膣中快感所致,无一丝外力压扶。

每当耿照用力一贯,她本要放落的细腿便陡地弹起,膝弯的淡青腿筋一绷直,小巧的膝盖猛然撞上乳瓜;耿照打桩似的一轮猛插,她两条腿不住抛高蹬起,竟不能落下。

正当逼命的当儿,耿照忽停下动作,浑身肌肉绷紧,嵌在膣里的巨物随之膨动几下,如棉絮吸水胀硬,弄得她哀唤不止。

“怎……哈、哈、哈……怎么了?”

符赤锦勉强睁开星眸,抬起酥软的藕臂,抚摸他汗湿的面颊。这回交媾的时间虽短,但她身子绷得奇紧,快感强烈到近乎痛苦;膣里的抽插刨刮陡地一停,竟有些脱力。

“有声音。”耿照抱着她温暖娇润的胴体,闭目倾耳,半晌才道:“我听见刀剑入肉,热血汩出的声响……还有血的味道。前头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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