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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出轨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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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出轨时代

小说章节

第一章 煎熬
第二章 礼物
第三章 游戏
第四章 坏女人
第五章 传奇
第六章 梦中的婚礼
第七章 深渊
第八章 成年人
第九章 合法夫妻
第十章 夜战
第十一章 “婧主子”
第十二章 媳妇儿
第十三章 心结
第十四章 朋友圈
第十五章 随缘戒
第十六章 野马
第十七章 思念
第十八章 开出花朵
第十九章 我信你
第二十章 以身饲狼
第二十一章 巧遇
第二十二章 酒醉
第二十三章 女朋友
第二十四章 姐妹
第二十五章 美人劫
第二十六章 香水
第二十七章 辞职
第二十八章 礼拜五
第二十九章 三个礼拜五
第三十章 木精灵
第三十一章 命名
第三十二章 神秘的主人
第三十三章 耳光
第三十四章 公主抱
第三十五章 烈女怕缠郎
第三十六章 谷丽古黎
第三十七章 依靠
第三十八章 流氓医生
第三十九章 徐薇朵
第四十章 通宵(一)
第四十一章 通宵(二)
第四十二章 通宵(三)
第四十三章 夜话
第四十四章 嫂子
第四十五章 Les
第四十六章 帽子
第四十七章 X姨们
第四十八章 樱木与西瓜
第四十九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第五十章 女人心
第五十一章 连锁反应
第五十二章 性商
第五十三章 男朋友
第五十四章 伤疤
第五十五章 车震
第五十六章 野兽摩托车
第五十七章 挑逗
第五十八章 约炮
第五十九章 小母狗
第六十章 帽子和爆米花
第六十一章 “给我老实点儿”
第六十二章 外卖小哥
第六十三章 难消美人恩
第六十四章 欢喜
第六十五章 场外指导
第六十六章 老男人
第六十七章 睡美人
第六十八章 干妈
第六十九章 法国卤煮
第七十章 人生如戏
第七十一章 恋人的目光
第七十二章 迷幻药
第七十三章 人狠话不多
第七十四章 许大哥
第七十五章 潘多拉
第七十六章 讲故事
第七十七章 你们三个?
第七十八章 跑车与钢琴
第七十九章 四手联弹
第八十章 打赌
第八十一章 醒悟
第八十二章 月光之城
第八十三章 你买过单了?
第八十四章 我要吸干你
第八十五章 Sophia
第八十六章 前世今生
第八十七章 我爱骑摩托
第八十八章 奉旨偷欢
第八十九章 夕阳
第九十章 红色大床
第九十一章 祭扫
第九十二章 扯蛋
第九十三章 长夜
第九十四章 合欢
第九十五章 打赌
第九十六章 贪
第九十七章 夜归
第九十八章 同一根鸡巴
第九十九章 过堂
第一百章 新衣裳
第一百零一章 救世主
第一百零二章 早泄
第一百零三章 孩子他爸
第一百零四章 小毛的决定
第一百零五章 神仙姐姐
第一百零六章 情趣套装
第一百零七章 我被开除了
第一百零八章 红裙子
第一百零九章 阴影
第一百一十章 狐狸精
第一百一十一章 舔干净
第一百一十二章 舔干净2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宠爱如斯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想男人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画点儿不一样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从一而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做女人的滋味儿
第一百一十八章 觉悟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渣
第一百二十章 色老头儿
第一百二十一章 校园漫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道理就是个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向前看
第一百二十四章 红底高跟鞋
第一百二十五章 湿透的桢桢
第一百二十六章 助理的职责
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圈禁的小姑娘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老院儿风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斗地主
第一百三十章 一吻而深
第一百三十一章 骚得够味儿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秘的礼物
第一百三十四章 魔高一丈
第一百三十五章 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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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出轨时代
作者:十三妖
第三十六章 谷丽古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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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曼桢起得很早,在就近的农贸市场买了点儿新鲜菜肉便径直来许家上班。

自从添了个宝宝,家里就热闹起来。许博给她涨了一倍的工资,自然是对应著明显增加的工作量,同时,也表示了对她的信任和肯定,希望能继续在家里做下去。

李曼桢是个对环境分外敏感的人,自然也就不太容易接受过于剧烈的变化。就像从杭州到北京,她就适应了很久。若不是有些事情逼迫,她并不一定下得了离开家乡的决心。

所幸,儿子在身边,心里有依靠,又遇到这么一对恩爱的小夫妻,看着他们甜甜蜜蜜红红火火,日子才过得不那么冷硬凄惶。

几个月下来,对这个越发生气勃勃的小家庭早已生出了感情,每天在这里花的心思比自己家还多。

许博说,老妈和岳母过来帮忙都是暂时的,以后家里还得靠她多照顾。李曼桢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与老人相处,需要委婉的坚持原则。不但要尽量顺著他们的心思,避免伤了看孙子的热情,更得调和她们之间的矛盾。意见相左的时候,还得和稀泥,哪个都不好得罪。

当然,这两位老人其实不老,都是五十多岁。尤其是婆婆谭樱,看上去跟自己年龄相仿,平日里的姿容服饰一点儿都不输给芳华正盛的儿媳妇。

谭樱虽然自带骄傲的气场,说起话来却是有板有眼,得空就跟她讨论育儿经。明知道都是从书上看来的,现学现卖,不过是委婉的提要求,李曼桢一点儿也没敢怠慢。不仅虚心接受,还对很多细节提出问题,征询意见,让谭奶奶特别满意,越发觉得得遇知音,意气相投。

许先生的岳母大人吴玉珍来的不多,却是个手脚勤快的人,家里的零碎活计总是抢著干,尤其是对厨房里的地形了如指掌。(看精彩成人小说上《小黄书》:https://xchina.store)

李曼桢知道,自己来之前,这里是她的地盘儿,自然而然的,便聊起了厨艺。这下南北交汇,互通有无,也很开心融洽。虽然吴玉珍的技艺稍显粗疏,心意却格外热诚,每次都要学几样南方点心的做法。

走进小区大门时,李曼桢跟保安小栓子打了个招呼,习惯性的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一个多月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也没出现过,应该是看错了吧?把自己吓一跳不说,还麻烦许博送了一回,蛮难为情的。

不过,这出来进去仔细观察的习惯却养成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心里搁不下太多悬而未决的事,很容易养成各种小习惯来支撑起日常生活。

过了正月十五学校就开学了,谭校长要上班,今天不过来。不过,李曼桢还是多包了二十个鲜肉馄饨,以备吴玉珍来替班。

把豆沙包摆进笼屉,上了蒸锅,卫生间里传来吹风机“嗡嗡”的声音。祁婧洗了澡正在吹头发。

这时,晨跑的许博回来了,鬓角汗湿,还带着喘,打了个招呼便直接钻进了卫生间。

李曼桢想等他们收拾利索了再下馄饨,便拿起抹布擦拭著操作台。一声若有似无的惊叫透过缭绕的蒸汽传来,她手上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仿佛被什么猝不及防的撞了一下。

吹风机依然“嗡嗡”的响著,却似乎只是朝著一个方向,那单调的声音带着燥热消耗著室内的氧气。

不算清晰但节奏分外明快的皮肉相击骤然响起,即便隐藏在单调的噪音里,仍一下一下的驱赶著李曼桢的呼吸,让她觉得旁边的蒸锅烤得人难受。

只凭身体的直觉,她也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们在干什么。

其实,这两个孩子平时都很注意的。当著人,亲热的动作都很少做。这种白日宣淫更是头一回碰到。

李曼桢静静的站在操作台前,调整著呼吸。熟悉了节奏,贴肉撞击的声响一下不落的穿过她的耳膜,带动她的心跳。

自从来了北京,就再也没有过了。做决定之前,她其实没怎么考虑过这个,觉得自己并不贪恋。在杭州的时候,那个人来得勤不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然而这一年多,完全没了,她竟会经常想。不光是身子,心里也想。唯一的排解就是尽量让手里有事做,所以她尽量在许家待久一点。

独自带着良子过活的十几年里,一次也没有过,不是也过来了?人就是不能太清闲。

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逃不过去的。属于自己的生活里只有儿子,如今儿子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蒸锅里的水“哗哗”的响著,可依然压不住卫生间里传来的声音。那拍击越来越密,还夹杂著压抑的低吟。

李曼桢吃惊的发现,自己居然不敢动,不是怕惊动谁,而是整个腰身双腿都是软的,怕一旦迈步,就会跌倒。

这样隔著一道门的刺激,自己竟然已经承受不住了么?李曼桢下意识的咬住嘴唇,委屈得并紧双腿,连大口喘气都不敢了。

“嗯——呜呜……”

一声低低的长吟过后,叫声被捂住了。空气中只剩下吹风机的呱噪。李曼桢舒展闷胀的胸口,抑制不住的喘息著,盯著瓷砖釉面中的自己发愣。

余光里,祁婧穿着睡袍走了出来,进了卧室。她不敢扭头去看,直到几分钟之后,许博也洗完澡出来了,才往锅里下馄饨。

“李姐,上午我妈应该过不来,淘淘就麻烦你受累了。”

听见祁婧边说边从卧室出来,李曼桢上前接过两瓶带着温度的乳汁,不禁在她高耸的胸脯上多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带着调侃脱口而出:“淘淘这奶是真够吃呢!”

“李姐——你又笑话我!”祁婧脸一红,撒著娇一屁股坐在餐桌旁,胸前一顿晃荡,看得一旁吃馄饨的许博“嘿嘿”直笑。

直到坐在椅子上,李曼桢才感觉到内裤是湿的。端著碗心虚的看了一眼夫妻俩。

两个活宝正在挤眉弄眼,不知所谓。似乎都在不经意的避免与自己的目光碰触,总算稍稍安心。

很快,两口子都出门去了。李曼桢收拾完厨房去看了一眼淘淘,小家伙吃饱了睡得正香。转回身正犹豫著要不要处理下湿乎乎的内裤,门铃响了。

兴许是忘带什么了,李曼桢没待细想已经拉开了门,身子却僵在当场。

“阿桢,我可找到你了!”

“与卉传媒”位于广益大厦十九层。

秦可依站在飞速上升的观光电梯里,无心大都会一览无余的繁华晴好,只透过玻璃影影绰绰的反光,打量著身边那个妖娆的黑美人儿。

今天赶巧,两个人的车头尾相接进的停车场。

这连月子都没出去呢,就迫不及待的风骚无底线了哈?腰也回来了,腿也并紧了,胸脯就甭说了,大衣的扣子恐怕都系不上吧?

看那靴子长的,都过了膝盖了,腿长就是任性哈?可你差不多就行了吧,毛衣裙搞那么紧身不说,还那么短,生怕大腿露不出来怎么著?

鞋跟至少有八厘米吧?本来就不矮了,干嘛非抬得跟打篮球的似的?

不过,这香水味儿还算中规中矩,香奈儿NO.5。可惜,还是能闻到奶味儿啊!你就是再遮,也是当妈的人咯!

在可依的眼里,祁婧从来都是惹人艳羡的存在。人靓条顺,嫁了个有本事的老公,除了优哉游哉的上下班,心思都用在了怎样花样翻新的替老公花钱上。

如此腥甜性感,娇艳欲滴的尤物,每天出入行政单位的办公室,让人联想到的全是花期寂寞,当然一点儿也没心思上进。

每天除了漫不经心的应付完手头的工作,就是坐在那儿看着窗外发呆。那份淡淡的闲情,悠然自得的姿态,让人没来由的生气!

可依曾经特意记录过她整个夏天里换过的衣服,没有一天是重样儿的。当然,包包和鞋子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有志青年秦可依压抑著恼恨的同时也会在心里问:“她就没有一点儿烦心事儿么?”

平时借著逗闷子,可依总喜欢挤兑她,调侃她,更留心她身上的每个小细节,总觉得对这个招人嫉妒的美人儿,自己应该知道得更多。

就好像在一块风水宝地上考古,希望发掘出埋藏在芳草萋萋的地皮底下,那不想被人遗忘的动人故事。

所以,除夕之夜听到许博的讲述,可依不但丝毫没觉得意外,反而像是亲历了一场期待已久的昙花初现,听得脸红心跳,柔肠百结。

不难猜测,许博主动分享秘密的心思。在自己身边,罗薇和岳寒都是知情者,从他这个当老公的口中说出真相原委,总比听凭别人连猜带蒙的版本不受控制的扩散要好。

佩服许博常人不及的胸怀和勇气的同时,可依也更加嫉妒起那个甜睡中的奇葩产妇了。

那些偷情捉奸的戏码或许刺激,却不是可依格外留意的。经历风波之后的不离不弃才是让她怦然心动的桥段。

跟谁上床这件事,从来不曾让可依犹豫纠结,可是,情之一物,带给她的总是失落和迷茫。

“行了行了,别嗅了!除了酸奶味儿就是尿臊味儿,不喷点儿香水儿根本出不了门。”

可依听了祁婧唉声无奈的抱怨,“咯咯”一笑,故意凑近那夸张的胸脯,大动作的抽了抽鼻子。

“奶味儿,骚味儿都是你的,这酸味儿怕是姐夫的吧?放你一个人往爱都跑,他就那么放心啊?”

“你就心地纯良思想龌龊吧哈!”祁婧勉强应对著,口气竟有点儿虚。

若在平时,她且有的是锋利的句子反击呢,可是此刻被可依提起爱都,心里竟忍不住一跳。昨夜许博灼热鼓舞的眼神再次闪现,呼吸都有些滞涩了。

“唉,姐夫可真好,干什么都理解支持,捡多大便宜啊你这是?”可依酸溜溜的阴阳怪气儿,似乎没留意祁婧神色的细微变化。

祁婧听出她似有话外之音,却不想跟她在暧昧的地方夹缠,便往正经事儿上引:“是啊,我也没想到,他对我辞职这么支持,真让我挺开心,也挺感动的。”

可依歪头邪邪望了她一眼,笑得讳莫如深。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拿到了红杏出墙事件的官宣版本,并且从罗薇那里得到可靠印证。

顺著祁婧的话头,可依由衷的说:“我也觉得,姐夫真的挺懂你的。”

短短一个礼拜,祁婧来到“与卉”的表现著实让可依刮目相看。

隔著办公桌相对而坐的两年多,从来没见过祁婧在业务上有什么高亮的表现。她对工作从不推诿,可也并不积极,甚至好像不怎么上心。

每天的例行工作半个小时就糊弄完了,其它时间除了接接电话,就是翻看各种时尚杂志,娱乐八卦周刊。

领导布置的各种汇报总结材料,她一般来者不拒。可依偷偷拿来看过,没什么新意,甚至有些是在往年的材料上改的。要说优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快。所以,从来没见她加过班。

医学世家出身的可依对工作有着天生的严谨操守,面对这种貌似过得去就行的工作态度有一种条件反射般的不以为然。

那次陈志南抽人参加节前文化项目时,第一个挑的就是祁婧。虽然后来她把名额让给了自己,可秦爷对于领导的眼光真的很不服气。

那天在庆祥吃完火锅,得知祁婧也即将辞职加盟时,可依还担心过。这个在行政办公室基层混了五年日子的温室花朵,怎么可能适应商场创业这种事呢?

然而,一个礼拜前,祁婧第一天来公司闲逛,唐卉就让她参加了一个重要项目的方案讨论会。

仅仅是随便翻了一遍自己熬了三个晚上炮制的计划书,她就无比准确的找到了两个自己最心虚的薄弱环节。

当时可依背上凉风直冒,听着她慢条斯理的分析漏洞,指出可行的改进方向和替代方案,只有点头的份儿。

更嚣张的是,第二天,这妖孽就悄悄塞了两本传媒学的专著给自己,其中一本还是TM没来得及引进的英文版。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可依不知怎么想起了这句老话儿。

人家明显是站在业界前沿的专业精英,自己再聪明伶俐,任劳任怨,也得先跟著当学徒。

“对了,怎么想起请我吃牛排了?那个项目,唐总理犒赏你了?”

走出电梯,祁婧脸上明显露出对吃肉的本能欲望。可依叹了口气,“唐总理那是领袖的境界啊,犒赏了我八个大字:同心协力,共克时艰!”

祁婧被逗得“咯咯”直笑,“那你拿什么请我呀?”

可依望著她鲜润的红唇,忍着口水调侃:“凭婧姐您这姿色,到哪儿还混不来一顿牛排啊,跟我走就行。”

祁婧貌似深以为然,心情大好,顺著话头不著调的说:“听着怎么像是要拐卖人口呢,必须得是大户人家哈,还有,小老婆我可不干!”

话音未落,走廊拐角走出来一个帅哥,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少爷,吓得祁婧赶紧闭嘴。可依跟在后面低头摆弄著手机,根本没看见,话却接得利索:“呸,想吃肉还挑挑拣拣的,你这会儿卖了也只能当奶妈,咯咯……”

忍不住娇笑,刚想上去搂住“奶妈”量量分量,抬头正对上帅哥擦肩而过的目光,同时聚焦在那对晃悠悠的乳瓜上。

小帅哥的视线像被烫了似的躲开了,可依却坏笑着回头盯著人家不放。转过拐角只听见身后不知什么被撞倒了,隆隆作响。

姐妹俩对视一眼,嘻嘻哈哈推推搡搡进了办公室。

“说正经的,答应听我调遣的哦,可不许赖账!”可依一边脱掉大衣一边提醒著。

祁婧抢先一屁股坐在可依的椅子上,“什么事儿让秦爷如临大敌似的,先说好,感情辅导是要收费的!”说着,随意拨弄著桌子上的小摆件儿。

“姐,您瞧我现在被使唤的跟‘答应’似的,还能剩下卡路里谈恋爱么?”

办公室里没别人,可依仍然压低了声音嘀咕著,“是咱们的洋老板看上岳寒了,说他是有艺术天分的创意小能手,建议唐总给挖过来,结果,小鲜肉他们看上的,骨头让我啃!”

祁婧抬眼打量著可依半真半假的委屈,“你俩不挺亲密无间的吗?老板娘都叫开了,这点儿小事儿还不手拿把掐呀?”

可依一听“老板娘”三个字小脸儿微红,心里却并不受用。想起岳老板墙上挂的那些照片儿,脸上的笑便有些晦涩起来,眼神儿也不像刚刚那样直接通透,故意拉著长腔儿撒娇。

“求您可别消遣我了,姐——亲姐,我哪有您面子大呀?您呐,什么都不用说,就跟我走一趟,包您有酒有肉,回头捎带脚的,我一准儿能落一马到成功!”

其实,可依早就试探过岳寒的态度,知道明说没戏。

在她心里也觉得岳寒有才,守著那么个小店白白埋没了,可是,凭自己的分量实在难办,才想起找祁婧搬兵。

听可依说的热闹,祁婧浓睫垂落,沉吟片刻,又翻了她一眼,“不成,中午还得回家伺候我们小少爷呢,没工夫!”

“不耽误不耽误,正好我也好些天没看见干儿子了,顺便再尝尝李姐的手艺,等料理顺当了,咱们再去798!保准不让您受累,车都不用开,我给您当司机。就看在淘淘的面子上嘛!姐——”

从祁婧的勉强推脱中,可依早已看得明明白白。

岳寒的心思,这个大奶妖妇不可能毫无察觉。可又不方便戳破,只好东拉西扯的耍无赖。也不知,心里那一丝酸涩到底为了哪般,应不应该。

要了亲命了,淘淘的面子必须得给啊!

祁婧被逗得笑起来,瞥了一眼可依捉住自己的手上那枚亮闪闪的“随缘戒”,转了心思。

当初想要成全这对金童玉女,虽然是迫于可依情迷陈志南的困境,一时兴起的念头,可这姻缘既然有了眉目,总不好半途而废。自己这牵线的月老自然是有责任送佛送到西的。

想到这,祁婧母仪天下的站起身来,“好吧,淘淘他干爹想吃点儿什么,我让李姐准备?”

可依立时眉花眼笑,舔著脸说:“外婆家的红烧肉就成,我不怕胖的!”

祁婧宠溺的白了她一眼,拿出手机打电话。

如果真能把岳寒拉过来,求取真经的路程即便驾不得筋斗云,也算骑上了白龙马吧?唉,也不知道这俩孩子现在到了什么火候。

可依这边整天冒充快乐的单身汉,嘴里没个准调,面儿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然而,那次唐卉在庆祥火锅请客,两个人同时出现的一刻,祁婧就在他们之间随意的举动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那份自然而然的默契恐怕很多夫妻都没办法做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天人太多,祁婧没机会刺探。餐后去798,可依只顾著没羞没臊的讨好未来老板。而岳寒,除了奉上一杯香浓的咖啡,连微笑都是规规矩矩的八颗牙。

在齿颊留香的回味中,祁婧端著咖啡杯有点恍惚。难道拍照那天的莽撞强吻不是真的么?为什么一下子发觉记得这件事的人似乎只有自己?

“沃去,这美女谁呀?岳寒你得给哥介绍介绍!”

当一行人走进那间挂满照片的屋子,许博眼睛里的惊艳和他大呼小叫的明知故问一样夸张。

祁婧在艾琳姐弟蓝莹莹的赞叹目光里害羞也得意,顾盼间,不动声色的收下了岳寒傻笑中投来的热诚倾慕。

那一刻,既领会了那小子融融的心意,又完美的避开了所有可能的尴尬。祁婧心里舒服极了,越发肯定了岳寒给自己留下的好印象不止来自英俊的外表,更多的是源于他的才情雅趣。那是一种凝练内敛的聪慧。

原本,两个人之间就没事儿,为什么自己竟然怀了偷偷摸摸的心思呢?真是庸人自扰!

就算是彼此吸引,相互钦慕,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是他不够优秀,还是自己魅力不足?

男女之间,很多时候都只隔著一层窗户纸。凭著岳寒的明敏,自己这层,两厢心照,是不该戳破的。

然而,可依那方面是不是也有一层呢?今天正好看个究竟。

不到十一点,可依就拉著祁婧开溜了。祁婧目前还不算公司正式成员,自然没什么事儿,胸乳间又胀得难受,便顺了他干爹的意。

进门的时候,李姐的红烧肉才下锅。

祁婧脱下大衣就进了卧室。可依刚想跟进去,许博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

“咦?姐夫,你在家啊!”说着,提了提鼻子,“你们家什么味儿?”

许博被问得一脸懵逼,皱著鼻子,耸耸肩。祁婧的声音从卧室里没好气儿的传来:“什么味儿?尿臊味儿呗,养孩子就这味儿!”

可依朝许博一吐舌头,笑嘻嘻的走进卧室,看见祁婧已经换了衣服,正抱着淘淘喂奶。

对秦爷来说,女人喂奶这种景观还是新奇有趣儿得紧,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不停蠕动的小嘴儿,胸尖儿上一阵若有似无的痒。

“谁说我们淘淘臊啊?这不香喷喷的么?”

许博凑到床边,揪起淘淘一只小脚丫放在鼻子下亲了亲,又伸手检查了下纸尿裤。

祁婧衣著宽松,头发拢在脑后,全没了野外的妖娆。自然的露著半个奶子,回归成一名普通的小妇人,看着自个男人的傻样儿抿著嘴儿笑了。

可依看了看许博,又看了看淘淘,最后把目光停在祁婧的脸上。

再寻常不过的亲子哺育图,在可依这个内幕知情者眼里,更添了一层超越人伦界限的甜蜜感慨。祁婧的笑容也比平时更有味道。

“你不是上班去了么,怎么回来了?”祁婧问。

“材料忘拿了,回来取一趟,”许博随口回答,又转向可依,“没想到有人点了红烧肉,这口福啊,就是追著我!”

“姐夫你这辈子福气大了去了,这口肉还跟我争啊?”

“看你说的,有福同享嘛!”

“那我也不跟你客气啦,媳妇儿借我用用!”可依搭上祁婧的肩膀。

“成啊,干兄弟!就是千万别给饿著了!另外……多少给淘淘留点儿!”

没等可依笑出来,祁婧一脚踢在许博腿上,“三句话不到就跑调儿,亏得人家喊你一声姐夫!”

许博“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儿的躲出门去,“唉,这年头儿,亲的不如干的吃香喽!”

没过一会儿,可依捧着两个带着体温的奶瓶子走了出来。许博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肉香已经浓浓的飘了出来。李姐默默接过奶瓶,放进了冰箱。

空气中气味混杂,却都是暖的,自己的公寓里从来没有过的暖。这就是家的味道么?这就是热汤木桌的人间烟火么?这就是你侬我侬的长相厮守么?

可依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隔著老远打量这个男人。怪不得,他能把举世难容的屈辱都看得那么开,把进退得失想得那么透。

李姐的红烧肉甜而不腻,把可依的馋虫喂了个饱。餐后,许博出门去了。祁婧衣衫不整的坐在小床边咿咿呀呀的逗儿子睡觉。可依倚在床头,端详她的背影,看着看着就睡著了。

梦中,她结婚了,生了个漂亮的女儿,躺在白色的小床里,望著天蓝雕花的屋顶。只开心的笑了一声,妈妈那美丽的笑脸就香香的亲了过来……

再次出门,祁婧还是穿着上午的那件大衣,里面却换了墨绿色的毛衣和米黄色的宽腿裤。虽然裤脚的装饰亮晶晶的有些跳跃,整个人还是更素雅恬淡了。

“真好看!”秦爷一边开车一边说。

“什么?”

“耳坠儿!”

“还不是为了你的策反大计么?”祁婧心里嘀咕著,笑笑没说话。

思虑再三,还是戴上了岳寒送的这对耳坠儿,顺便把头发盘了起来。既然是去公关,于己有利的每个细节都该照顾到。况且,秦爷说得对,真的挺好看的。

刚到店门口,一个平头方脸,身材壮实的小伙子正好出门。见了可依呲牙一笑:“老板娘诶,您可来啦!”再看祁婧,眼睛更亮了,“呦!神仙姐姐也下凡了,这回苍生有救咯!”

“瞎咧咧什么呢?”没等小伙子说完,秦爷眼睛就瞪圆了。

祁婧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认识自己,略一回想,应该是那次拍照的时候提供器材的小伙子,听岳寒叫他小吴的。

总算有过一面之缘,虽然眼神儿总往自己胸前飘,祁婧还是回了个客气的微笑,没理会他的贫嘴。

“嘿!往哪儿盯呢?”秦爷显然跟小吴混熟了,毫不客气的娇叱,“收起你那发现美的三角眼吧,没人给你个色狼当模特儿!”

那小吴“嘻嘻”一笑也不生气,又往可依胸前扫了一眼,故作深沉的一叹:“唉,可惜了儿的。”说完,摆了摆手走了出去,“快去看看你们家岳掌柜吧!晚了,骨头都不剩了。”

“当什么模特儿,他是做什么的?”祁婧跟著可依进门随口一问。

可依掀开帘子,迈过门槛,“他呀,搞人体……沃去!”身子陡然停住了。祁婧险些撞在她身上,越过肩膀往里一看,也是一愣。

“谷丽古黎?”二人异口同声。

只见店里窗明几净,尘埃不起,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岳寒坐在小小的吧台里愁眉苦脸。在他斜对面,站著——准确的说是金鸡独立著一名青葱般的灵秀少女。

那女孩儿扎著两根长长的羊角辫儿,小脸蛋儿甜得像雪花洋糖,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却是一半恼恨一半委屈,花骨朵似的小嘴儿撅得老高老高。

所谓金鸡独立,是说一条笔直的长腿正拉著冲天的一字马。铮亮的红色小皮鞋劈在墙上,比岳寒的头还高了二尺有余。

那柳条儿般的身体微微倾斜,双臂特有范儿的抱在胸前,正好把吧台的出口堵得死死的。

“亲姐姐!”

少女看见进来的两人不但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好像见了救星,张口娇憨呼唤,好像被欺负的人是她。

只不过,说话有点儿咬舌,分不清她喊的是“秦姐姐”还是“祁姐姐”,只能根据热乎程度理解为“亲姐姐”。

两位“亲姐姐”愣了三秒钟,相视而笑,吃惊迅速化作会心的无奈和恶意满满的幸灾乐祸。

谷丽古黎,光听名字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北大方正”满庭芳的独生爱女,据说五岁就开始学舞蹈,获奖无数,每次都必须且只能拿第一,天生就是个谁都不服的性子。

眼下春节刚过,应该满十五周岁了,正是难缠的时候。

午后的阳光照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皮面儿黑得发烫。两位“亲姐姐”带着一模一样的笑悠然落座,两根尖尖的指甲透着酥红,敲响了台面儿,又是异口同声:“咖啡!”

岳寒早听见门外吴刚的呱噪,本以为来了援兵,被一声“亲姐姐”叫得垂头丧气。也忘了问这两位是干嘛来的,料想至少性命无忧,乖乖的操弄起咖啡机。

“行了,把腿放下来吧。这是谁欺负你啦,压箱底儿的功夫都亮出来了?”

可依陪著小心,昧著良心,脸上却没法忍住笑。祁婧陪在一旁,撩了一眼墙上的小红鞋,再看岳寒,正对上他苦大仇深的眼神儿,心里明白了八成。

谷丽古黎纹丝未动,仿佛那姿势比葛优躺还自然舒服。

“亲姐姐,你说说,我漂不漂酿?”从表情判断,没人能轻易转移冲突的焦点。

“当然漂亮啊!”

可依毫不迟疑的回答。去年的某一天,这丫头就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直接把陈主任拉进办公室,自己站在两位亲姐姐中间,让他当评委。

“翁不翁柔?”

“温……温柔——”可依一下意识到,这丫头又要开始“讲道理”了。

“可不可耐?”

“特——别可爱!”可依晃着脑袋,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那你说,岳寒他为什么不要我?我都求呢他一正月了!”

瞬间,秦爷觉得自己脸上的假笑正一块块碎裂,回头瞥了一眼岳寒。那道利光颇有大妇窥破相公奸情却隐忍不发的深意。

那年轻相公拉花的手一刻没停,稳稳当当的把一杯咖啡放在祁婧面前,又去弄另一杯,随口发问:“内个什么,咕噜咕噜,你要不要来一杯啊?”

祁秦二人差点儿笑喷出来,却不约而同的用担心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小红鞋。

哪知道,红鞋子慢慢的落了地,一个万般委屈的声音咬舌分辩:“你才咕噜咕噜,人家的名字叫谷丽古黎啦”那可怜巴巴的调调,简直没人敢去看她的眼睛。

“哇!这是高手,这是真正的高手!”祁秦二人再次对视,眼睛里只有这一句话。

“对啦,谷丽古黎,从来没问过你,这个名字是自己取的吗?”祁婧总算找到岔开话题的机会。

以前见面都是在办公室,当著芳姐那张严肃不活泼的脸,实在不好讨论女孩家的古怪名字。

此刻,谷丽古黎显然没有不好意思,而且还很得意似的回答:“我本来叫谷丽的,后面两个字是我干妈给加的,化腐朽为神奇吧!我特喜欢!以前的那个好土。”

“你干妈是何方神圣啊,这么惊才绝艳的!”可依不失时机的发表看法。

“她可厉害了,国际名模,还是心理学博士呢!我偶像哦,名字嘛,叫莫黎!”

祁秦二人第三次对视,北京城的确太小了。

祁婧在心里轻轻“哦”了一声,想起那一身皮衣的妖娆,一口芥末的通透,似乎什么事跟她联系起来,就都说得通了。

抿了口咖啡,抬头再看岳寒,那小子也吃惊不小。

转来转去,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这桃花劫其实一点儿都不冤,早晚的事儿。就是这情商有点儿不在线啊,连个未成年的小姑娘都搞不定。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姑娘也的确不是好打发的。

“亲姐姐!”

祁婧凭直觉领会,这是在叫自己呢,连忙摆了个人畜无害的表情迎上去。

“你认识我干妈?”谷丽古黎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瞟了一眼可依。再明显不过,刚刚两人的眼神交流,根本瞒不过她。

“是啊!”祁婧略一思忖,“我们有空就一起出去玩儿,就是你……干妈——她太忙了,总没空,呵呵!”

这差著辈分儿的默认只纠结了一瞬,祁婧笑笑继续说:“她一定很疼你吧?”

“那是当然了,她什么都懂,干什么都支持我,我也只听她的话!”

响亮清脆的余音里,岳寒求助的目光投过来。祁婧眼睛一眯,装作没看见,“是啊,我也挺崇拜她的,还想跟她学骑摩托车呢!”

“我也想学,可干妈说我年纪小。亲姐姐,到时候你帮我求求她,咱们一起学好不好?”

听芳姐说过,除了跳舞,这丫头对所有的事情都三分钟热度,也不知骑摩托和谈恋爱方面表现如何。

“那可不行”,祁婧装模作样的板起脸,“年龄不够是拿不到驾驶证的。不过,你可以让男朋友驮著你嘛!”说着,拿胳膊肘碰了一下可依,转向岳寒,“岳寒,你肯定会骑摩托车吧?”

岳寒脑门子上像长了块猪肝,没好气儿的嘟哝:“我可不会。”转脸儿一看,可依正趴在谷丽古黎肩膀上咬耳朵,笑得神神秘秘。

谷丽古黎刚要发作的小嘴儿半张着,一下又抿了起来,眼睛渐渐从亮晶晶的冰花化成了水汪汪的幽潭。撞上岳寒的目光,顿生涟漪,竟然躲开了。

“不会可以学啊!你看人家小姑娘……”

祁婧话没说完,可依已经被谷丽古黎拉起来,跑了出去。那回眸的刹那,玲珑剔透中,散出一丝断舍离的幽怨,传递的信息量可以装满一个硬盘。

“哼,死丫头,天天说别人装,最能装的就是你了。”祁婧望著秦爷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默念著。

小店里的阳光似乎不像刚刚那样明媚了,不知给什么掺进了暧昧的橘色。

祁婧品著越发醇厚浓郁的咖啡,打量吧台里面的岳寒。他正用手巾把一件件器皿擦干。

在这片刻的沉默里,祁婧发觉自己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大胆,心境也仿佛有所依凭似的,开放而坦然。

如果有第三双眼睛在一旁偷看,会发现她笑得其实很风骚。

“你是怎么招惹上这个小魔头的?”

“她呀,我妈不知道从哪儿淘来当关门弟子,春节来拜年,就……盯上我了。”

岳寒的家境,祁婧从可依那里有所了解,对这样的解释没什么疑问,只是给那个“盯”字逗得忍俊不禁。

“看你说的,人家小姑娘哪点儿不好,把你委屈的。”祁婧故意逗他。

“姐!我……”

“哼,情商低……”

“这跟情商没关系吧?”

“难道跟智商有关系么?”

“我……”

岳寒闭上了嘴,他忽然发现自己在跟女人讲理。全世界都在警告男人不要跟女人讲理。

“怎么,承认啦?”

“姐,救命啊”岳寒双手合十,“从初一到现在,她天天来,我生意都没法做了。”

“那就关门儿成亲呗,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关门喝西北风啊?”

“不会的”,祁婧嘿然一笑,“姐帮你啊,这次来就是请你去‘与卉’另谋高就的。”

“姐——”岳寒哭笑不得,“您能不能帮点儿实际的,那个……她干妈……”

“岳寒”,祁婧收起嬉皮笑脸,声音不大,却一下就打断了他。那目光灼灼的脸上线条柔美,挂著一丝媚骨天成的微嗔,直接就把岳寒看硬了。

“你怕什么?”祁婧的声音又一下变得无比轻柔,“一个小姑娘就怕成这样了,还怎么金戈铁马,大漠孤烟呢?”

其实,就连祁婧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此时此刻,在她心里有那么一股莫名其妙的自信。

自信,最懂得那大漠凉夜的“北歌”,自信,最欣赏那弯刀似的木簪,自信,最配得上那一屋子的首饰,也自信,走进这家小店的那份熟悉,不是因为喜欢喝咖啡。

环顾店里的货架,她凝视著岳寒的眼睛说:“手艺可以摆在这货架上出卖,你的诗,你的歌,你的情怀可以么?藏在这小店的吧台里,你又能躲得过谁,是谷丽古黎,是可依,还是我?”

最后一个字出口,祁婧好像烫到了舌头,心头微跳,却仍没羞没臊的撑持著目光。昨夜视频里那放荡的场面都见过了,她觉得自己再没什么不敢亲眼目睹。

虽然这逻辑不是太说得通。

岳寒从来没听过她这么柔情似水的说话,或者说,他就没怎么好好跟她说过话。有数的几次接触,不是玩笑耍宝就是拿捏著分寸的奉承讨好。

从来都以为,自己对她的迷恋是不理智的,甚至是源自原始的生物本能,总是羞于面对。

没想到,她竟然能对自己洞察得如此一针见血,说出这样情真意切又直接大胆的话来。大胆到他怕再盯著那眼睛就会万劫不复,化烟化灰,慌忙避开。

是自己的心无城府,还是她的心有灵犀?

加盟“与卉”的建议,之前早就在可依的话里话外听明白了。今天听祁婧这么一说,自己究竟是不是在躲呢?

被谷丽古黎的一条大腿困住,看似秀才遇上兵,实际上,是自己不想跟她发生身体接触,毕竟是个小姑娘。

然而,把她推开或者抱开能怎么样呢?又不会怀孕。说到底,是为了维护那可笑的正人君子形象罢了。

同样的,在可依面前,这个正人君子是一直有愧的。

不是人家男朋友,却沾了人家女孩儿的身子,似乎就怎么也没办法堂堂正正,坦坦荡荡了。

更何况心里还惦记著眼前这位“婧主子”。唉,自惭形秽么?道德败坏么?罪该万死么?还是自我流放好了。

不对,是逃避。

那出门去的两个,一个未成年,一个未婚配,如果说自己逃得有点儿矫情也没什么错,可这位“主子”是货真价实的良家少妇啊,难道自己不该逃么?

岳寒觉得自己浑身发热,低著头苦涩一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时间,阳光烘烤著粘稠撩人的沉默。额头的汗快被蒸干了,才听见祁婧继续说:“其实,女孩子不像你想的那么圣洁娇贵,也不是都像你看到的那样蛮不讲理。人之常情都是在来往中慢慢积攒磨合,变得深厚练达的。”

岳寒默默听着,不由在“人之常情”四个字上打了个问号。

“接受别人对你的好,有时候需要勇气,也是一种担当。关键是,要让人懂得你的好恶和底线,就得先走进人群,给人接近了解你的机会。”

祁婧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把岳寒脸上发著烧的窘迫倒映出来,浓睫一搧,低头啜了口咖啡。

岳寒不敢看她的眼睛,只盯著那咖啡杯缘形状姣好的唇,胸腔里一阵悸动:“那……人们都是怎么接近了解你的?”

祁婧慢慢儿的放下杯子,好整以暇的舔了舔嘴唇上的泡沫,笑了。

那笑虽然只是挂在唇角,却似有着倒转干坤的魔力,仿佛妖后附体,邪魅横生。可惜,只那么昙花一现,便消失不见。

岳寒被笑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正后悔问得唐突,只见她眼睛一抬,扫过旁边的两杯咖啡,轻启朱唇:“你呀,还是先从这小店里逃出生天再说吧!”

话语里跳跃的调侃,让岳寒心里不由一松,出了口长气。隐约间,又对祁婧这份收放自如暗暗吃惊。

还是回到当下吧!美人恩要偿,火焰山得过,刚刚经菩萨点拨,虽然平添了底气,却始终有些惴惴。

“你不会……想让我陪她过家家吧?”

“不表态不拒绝那当然是渣男,可你这样像避猫鼠似的就体面么?先在小姑娘面前稳住阵脚吧,岳掌柜!如果想了解一下进阶课程,推荐你一本书,叫《秦可依》。”

岳寒被点得心里一跳,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正好祁婧喝完了咖啡,一边收拾杯盘,一面故作轻松的说:“姐,我这没深没浅的,您得保驾护航啊!”

“你帮我,我帮你!”

“得嘞!”

“晚上的牛排你请!”

“没问题!老地方。”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喂,罗翰。嗯……推迟到八点……可以啊!嗯,没事,好,好,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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